這下,傅則才稍微安了心,但手還是放在了一側的劍身上,以防有變故發生。
在一眾私語中,姜暮窈突然輕咳一聲,打斷了諸人暗地裡的交流。
「端王話都說明瞭,本宮自然不會再多費什麼口舌,」她筆直對上慕容遲的視線,巧笑嫣然,「藍茶,摘了面具,給北燕端王瞧個清清楚楚,也好讓他那心死得徹底些。」
聞言,慕容遲的視線陡然極為迫人,直勾勾地盯著姜暮窈,原本隨意擱在桌案上的雙手攢緊,顯然是有些緊張和急迫的。
聽到姜應檀下令,姜暮窈原本按著面具的手,沒有一絲猶豫地握住面具邊緣,緩慢摘了去。
隨著面具挪開,姜暮窈的容顏完全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
無論是兩國官員,帳中侍奉的侍女們,還是見多識廣的鷹衛、雲騎,又或者是一貫從容儒雅的談松琅,在看到那副猙獰醜陋面容的時候,或輕或重地倒吸了一口氣。
有人後背至頭頂生出一股激靈,手中的筷子都握不住,抖了抖任由其摔落,也有酒杯直直落下,翻倒在桌案上,清透的酒液潑灑了整個桌面。
驚嚇、厭惡……大部分人在第一時間露出的情緒都是負面的。
在一眾人瞳孔縮小的時候,在場能保持鎮定的只有姜暮窈、姜應檀,而傅則雖然覺得與自己揣測中的樣貌不一致,可竟然不曾流露任何異樣神色,愣了一瞬,轉而就恢復如常,叫人看不出內裡究竟。
而一直盯著這邊的慕容遲,先是愣怔住,呆呆看著那遍佈紅斑的臉,散佈其中的膿包,緊接著就是不敢置信,擰起眉反覆探看,時不時需要透過那雙與記憶中極為相似的眼眸來緩和。
良久,慕容遲深深地看著姜暮窈漂亮的一雙眼,彷彿忽略了臉龐上所有醜陋的地方,只透過那眼睛望向遙遠的故人。
最終,他眼中流露出顯而易見的失望,乃至於無窮無盡的絕望,就像在那一刻墜落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淵,不停下墜,再也捉不到一絲光亮,整個人都枯敗了。
一片寂靜中,姜應檀譏諷一笑,「到如今,人也看了,端王可還要說些什麼?」
此時,慕容遲再也不曾分給姜暮窈一絲注意力,更不因姜應檀發問而抬頭,視線黏在了腰側的一塊木頭掛墜上。
他頭也不抬,輕聲道:「本王無話可說,她不是我要尋的故人。」
聽到慕容遲的話,姜應檀便知他的心已然死得足夠透徹,心下很是愉悅。她示意蕭五給阿姐遞過去一個備用的面具,好讓阿姐重新遮掩相貌,不必遭受他人的指指點點。
姜應檀勾起唇角,站起身來,「天色已晚,今日還得下山返回臨城,倘若無事,本宮看著這宴席也到了散場的時候。」
對此,慕容遲沒有半分阻攔的意思,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的掛墜。
於是,北燕中領頭的一位官員揣度了意思,代替慕容遲站出來打交道。他說了些合乎禮數的場面話,直說盼著日後再見大齊順安長公主,望兩國能和平往來,建立良好邦交等等。
姜應檀敷衍地應了些,其他都交給談松琅處理,自己大喇喇地拉過傅則的手,閒閒把玩著,很是無聊地等著談松琅處理完後續。
談松琅是個文人,行為舉止上總有一股儒雅之風,溫潤問:「方才宴席上商談好的事情,之後還需要互換國書,將此事敲定……」
對方連連應是,反正是一點掙扎的意思都沒有,似乎對於那些他們基本討不著好處的條件不在意,言語間都是準備送他們出大帳。
兩邊人相互見禮,姜應檀走在最前面,領著自己這邊的人出去。
臨到已經踏著腳蹬上了車駕,姜應檀遙遙回望大帳,忽而偏頭問:「你們不走?」
他們大齊的人都準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