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保障的兵營,總共就280人,縱算是後來補充進來的新兵,那也混熟悉了。
這個戒指的主人,是名鄂省兵,來自鄂省西北山區的襄陽城,是淞滬大戰後期由鄂省保安團那邊補充過來的。
而且因為補給問題,280號人都拿出私人財物變賣,換成物資供全營吃穿用度,連謝團長都把自己妻子送給自己的金筆拿出來了,偏偏到了那名外號叫‘狗子’的小個頭鄂省襄陽兵這兒,一毛不拔。
你要說沒有也就算了,但小個頭兵手上明明戴著一枚黃金戒指,死活不交,又是他一連的兵,自然只能讓他這個當連長的去做工作。
但最終,他這個已經晉升少校的連長,也沒能從這個小個頭襄陽兵那裡拿到那枚戒指。
不是小個頭兵強硬,而是,那枚戒指,不是金也不是銀甚至連銅的都不是,就是個鐵片片,是他去當兵的時候,他那個天生耳聾的啞巴娘花了一個晚上,用手磨用石頭捶弄的一個圓環環。
為什麼用戒指而不是其他什麼,也不是風俗,就是家裡窮得找不出什麼像樣的東西讓娃帶著,啞巴娘也不會說話,就自己搗鼓出這麼個玩意兒,戴在自己兒子的指頭上。
可能是希望此一去,他平平安安,也有可能是希望他安安穩穩的娶妻生子。
為孃的心意,無非就是這兩種。‘狗子’年齡小,到了江夏大城,怕別人笑話他的戒指是個鐵的,就弄了點黃銅粉給染得金燦燦的,讓人誤以為是金的。
上官雲一直記得‘狗子’是這麼說的:“連長,這個戒指是我媽給我的,我也不知道值不值錢,但我求你讓我留著,我可以兩天,不,三天不吃飯的。”鐵戒指能值什麼錢,上官雲自然不會為難自己手下這個小兵,這次整編4營,還特意關照他讓他當了一個步兵排的司號員,就是負責吹衝鋒號的兵,也兼職通訊兵。
沒想到,他沒死在淞滬戰場上,也沒死在四行倉庫,卻死在了華北,遺骨還被填入了工事。
他的啞巴娘,再也盼不回自己的兒子了。你說,目睹這一切的上官雲如何不怒?
“營長,你怎麼跑這裡來了,這裡太危險,日本人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又進攻了。走,趕緊走!”親自帶著自己副連長兼任一排長的範漠北貓著腰趕過來的鄧英見上官雲蹲在殘破戰壕裡,不由大驚。
不由分說,和範漠北一人一隻手,就準備將上官雲給架走。
“混賬,老子問你,狗子戰死就戰死了,可人為什麼不抬下去,你鄧英特良的這是要上軍事法庭的。”上官雲狠狠的瞪著自己麾下一連連長。
鄧英一呆,蹲在地上,好半響說不出話!
“你狗日的倒是給老子一個理由,你鄧大連長只要說一聲,就算再沒人沒物資,老子這個營長去砍樹去挖石頭,也能幫你建幾個工事吧!”上官雲見鄧英不說話,心中怒火更甚。
“營長,你別怪我們連長了,這是我們2排自願的。”範漠北眼見躲不過,只能從懷裡掏出一張髒乎乎的紙。
上官雲接過來一看,亦是和自己麾下一連長一樣沉默起來。
“本人自願,在身死之後,將無用之身護我同袍!無憾!”髒乎乎的紙張上除了這句用木炭寫的字外,全是一個個血手印。
“這是我們排在昨天晚上點名時候剩下的30名弟兄籤的,以及今天支援過來的三個班弟兄們。”範漠北將自己手指比在第一個指印上。
“營長你看,這是我按的指頭印。”而後,將紙張對著戴著戒指的手指,輕輕的將其中一個手指印上去,聲音帶著顫抖:“這是狗子兄弟的,他還專門跟我說了,如果他真戰死了,這身肉也是要燒成灰的,不如為弟兄們擋擋子彈,戒指也不要送回去,就讓他戴著走,哪怕到了地下,他也能想著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