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當事情逐一解決,他失去了藉口,最終仍是要去面對他的掛心和懸念。
掛心自己的三十歲死關,以及懸念關於如何對待“陸小蟬”的方法。
他在眾人面前,表現出對於詛咒的無動於衷,當每個人都替他煩惱起未來,只有他,不浪費時間在自怨自艾上,若他註定三十歲將殞,那麼剩餘的兩年自當是無比重要,他要做的事還太多,至少,必須為方家眾人安排妥善。
詛咒是什麼?真有其存在嗎?
它是無形的,他並不想相信,可是任誰都無法解釋方家六代男丁接連早歿的巧合。各種意外,奪去正值年輕力壯的男人生命,無病無痛。有的,是返家途中,遭天外掉落的店鋪招牌砸碎了腦;有的,是在家中與妻兒共進晚膳時,被一顆小魚丸噎斃……
即便他身體健康,鮮少生病,不代表不會有突發厄運降臨,萬一他像前六代祖先一樣壽終幹三十,對“陸小蟬”而言著實不公平。她還如此年輕,若步上他孃親的守寡後塵,她能忍受那種孤寂和無助嗎?
要是他真的走了,當然不希望她為他獨守一生,他會樂見有人能照顧她,卻又會嫉妒照顧她的人不是他……
嫉妒,也是活著才能有的權利,他若死了,連生氣的能力都沒有,還談何嫉妒?生平第一次,方不絕對於糾纏自身的詛咒——連他都不甚詳懂此咒始末,僅聽過一些細碎拼湊的故事,非要方家一代一代嚐到苦楚——感到痛恨、感到憤怒、感到不甘心。
假使她無法替他解咒,八字說法不過是訛傳,他的命運仍敵不過詛咒,即便再不願、再怨懟,壽命長短豈能由他,到時,她怎麼辦?她那不服輸的傲性,孃親會視她如己出,疼她若女嗎?
他不由得,憂心起這些。
憂心自己死後,她可能面臨的困難。
這樁為破咒而成的親事,竟成為他最後無法安心離世的煩惱嗎?
他低嘆,感覺馬車停下賓士速度,意味著他到家了。
這是三天之中,他最早回府邸的一次。
三天也夠磨損一個嬌嬌女的倔強任性了吧——
沒有。
他甫踏進海棠院的月洞門,憂心忡忡的玲瓏立刻小跑步迎上前來,沒待他開口詢問何事,她便急忙稟告。
“少爺……少夫人已經三天沒有進食了!”
“什麼?!”
“……我每餐送去的飯菜,皆原封不動擺在桌上,筷子連被拿起來翻翻菜色的痕跡也沒有。”她討厭少夫人是一回事,見少夫人不吃不喝是另一回事,玲瓏的擔憂,是貨真價實。
方不絕急遽而行,玲瓏在他身後小跑步追趕,喘吁吁再道:
“少夫人一直躺在床上,用絲被矇頭,喚她也不應聲,玲瓏擔心……”
“把鎖開啟!”方不絕急喝交代,玲瓏來不及順氣,手忙腳亂掏出鑰匙開鎖,動作不過遲拙了些,方不絕搶過鑰匙,自己動手,一氣呵成解開門上煉鎖,拋丟在地,撞開房門入內。
房裡,沒有燃燭,幽暗暗的,連月光都藏進厚雲間,吝嗇由小窗投射光暈。跟在他身後的玲瓏點起燭火,明亮的同時,他看見完整擺放在桌上的晚膳托盤,動也未動,冷硬的白飯,一碟茄汁桂魚片,一份小糟雞,一盤香辣豆腐,一盅竹笙雞湯,以及一碟鮮炒時蔬,綠色菜葉已變得黃爛,教人失去食慾。
榻上一團隆起,只露出一雙白玉裸足。
“小蟬!”
他猛地掀起絲被,床上人兒雙眸緊閉的荏弱模樣,抽緊他的心,他幾乎以為她失去意識甚至是性命,嘶吼著要玲瓏速速去請大夫,自己則繼續喚她。
“小蟬!小蟬——”該死的他!怎會和她用硬碰硬的爛方式來處理事情?!他明明可以跟她說道理,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