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夜瞥他一眼,沒答話,心裡卻微微發緊。這傷勢若是放在那些皮糙肉厚的副將身上,壓根算不得什麼,但這人面板白嫩幼滑,也就顯得格外嚴重,竟叫他有些不忍看。他想也不想地掏出懷裡的極品傷藥,咬開瓶塞均勻灑在創口。
藥粉遇血融化,散發出強效藥力,令有姝直抽氣,末了嗯嗯啊啊地呻吟起來。
孟長夜耳尖一抖,厲聲道,“嚎什麼!你究竟是不是男人,連這點傷痛都受不了?閉嘴,否則老子要抽你了!”
有姝連忙捂住紅腫未退的臉頰,眼裡滿是驚懼。
這雙眸子散盡所有汙濁,唯餘澄澈,竟叫孟長夜不敢逼視。他現在的模樣像只明明沒犯錯,卻無故被主人打罵遺棄的小狗,既有些心灰意懶,又透著小心翼翼地討好與委屈,任誰看了都會心軟。
孟長夜自詡心堅如鐵,卻也招架不住,手一抖,把半瓶藥粉都倒在了傷處,然後撕掉自己衣襬,替他嚴嚴實實包紮起來,末了又掏出一種綠色的藥膏,粗手粗腳地塗在他臉上,然後落荒而逃。逃出去老遠,他腦海裡還反覆縈繞著少年雪白雙腿架在自己臂彎裡的場景,垂頭看看身下,不免格外慶幸。這鋼鐵鑄就的甲冑就是保險,堅硬厚實,把什麼都擋住了。
上了藥之後有姝感覺好很多,在眾人的監視下喝了兩碗粥,和衣而睡。一夜無夢,翌日天還未亮,孟長夜就掀開門簾將他搖醒,低聲命令,“快些起來,該出發了!”雖是下令,語氣卻比前一天溫柔了許多倍。
淳帝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屋子裡,悚然道,“這是哪兒?朕怎麼來的?”
孟長夜柔和的面色慢慢繃緊,如鷹隼一般的狹長雙眸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尤其不放過他渾濁發紅的眼睛,直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不記得自己怎麼來的?”
“廢話!朕若是記得還問你作甚?對了,朕記起來了!”淳帝拊掌,緊接著怒目而視,“你讓朕騎馬,朕不肯,你就狠狠扇了朕一巴掌,把朕給扇暈了吧?然後你們就趁著朕暈倒的時候把朕弄到這兒來了。”
孟長夜眸光連閃,若有所覺,卻也不加以反駁,再開口時語氣凶煞了無數倍,“知道還嘰歪什麼,趕緊起床趕路!還有,老子早就警告過你,別一口一個朕擺那當皇帝的譜兒。下回再讓老子聽見,定然拔了你舌頭!”
淳帝連忙捂嘴搖頭,表示受教,然後笨手笨腳地下床,還未站穩就哀嚎起來,這回當真像殺豬一樣,“啊啊啊啊啊!朕,我的腿好痛!我的腿怎麼了?”
“不過磨破點皮而已,嚎什麼!”孟長夜忍無可忍,本想一巴掌抽過去,想起昨晚那人,連忙收回九成力道。即便如此,淳帝依然被抽得眼睛發黑,哭哭唧唧、半瘸半拐地走到外面,胡亂洗了一把臉。
士兵把昨晚剩下的粥水稍微熱了一下,端來給大家分食。淳帝端起碗略喝一口,連忙吐了出來,大聲抱怨,“這究竟是什麼玩意兒?比毒藥還難喝!我要吃芙蓉糕、糯米圓子、牛奶茯苓霜,雞皮蝦丸……”
眾人紛紛朝他看去,搞不明白昨天還老老實實、安安分分的人,怎麼睡一覺起來又開始作。還以為他認慫了呢!
“你他孃的愛吃不吃!”脾氣最為火爆的副將劉傳山一把拂落他手裡的粥碗,然後一拳搗過去。
孟長夜本想阻攔,腳尖微微一動,到底沒站起來。眼前這人壓根不是昨晚他認識的那個,見了此人只有滿心厭憎,哪餘半分憐惜,恨不得一刀宰了才好。但真把人宰了,也就弄不清昨晚那人究竟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真實存在。眼見淳帝被打得幾欲吐血,而劉傳山不依不撓還要再補一腳,他這才徐徐開口,“悠著點,別把人打死。快吃,吃完好上路,別耽擱時辰。”
劉傳山啐了一口,端起碗唏哩呼嚕把粥喝完,去馬棚牽馬。淳帝在太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