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師那樣的人物,要刻畫其一都得花兩三天功夫,這位趙家公子卻只需咬破指尖,一息而就。
或許他世外之人的身份令他的鮮血具備特殊的用途,但卻絕不是主因。他乖巧可愛的皮囊下究竟包裹著怎樣的內在?桃紅想起自己被捅穿的腦袋,被割掉的舌頭,終於意識到某些人類比妖物更為可怕。
它用上全部法力也掙不開束縛,這才顫聲道,“趙小公子,您想怎樣?”
有姝已處理好指尖的傷口,正彎腰去抽靴筒裡的匕首,語氣平平道,“你想對我怎樣,我就對你怎樣,我處事向來公平。”
“我,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馬吧?”它直到此時才發現,房樑上竟還蹲著一隻小鬼,正倒掛下來衝自己擠眉弄眼。
“這是您養的小鬼?之前他去芳華園偷窺,是您指使的?迅雷符是您放的?”這些問題,它早已猜到答案,最後幾句話才是它真正在意的,“您早就認出我來了?什麼時候?綠蠟小築那次?當晚偷襲那次?還是翌日在後花園?”
有姝不答,只抽出匕首,用絹布擦拭了幾下。
桃紅嚇得嗓音都變了,“誅魔!你怎會有誅魔?是了,九皇子乃霸皇轉世,霸皇的東西他自然能輕易得到。”這一下,它真的感到很絕望,不免矯揉造作地哭起來,希望最後一次美人計能奏效。
誅魔的刀柄中鑲嵌了八顆活佛舍利,構成紫微帝星與北斗七星的星象圖。北斗七星拱衛紫微,而紫微乃斗數之主,九皇之一,由此可見這柄匕首究竟蘊藏著多大威力,更別提它刀身上用歷代活佛鮮血刻下的誅魔梵文。
桃紅沒嘗試過它的滋味,但想也知道這一回是凶多吉少,更可恨的是趙小公子一點憐香惜玉之心都沒有,對著如此絕美的臉蛋亦能面不改色地揮刀。
“趙有姝,若我今日不死,來日並會千倍萬倍還報!我要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挖了你的骨,再把你燒成灰燼!”被一刀劃開皮肉時,它瘋狂叫囂著。
有姝頭也不抬地道,“我早說過,你想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你。原本只想一刀把你宰了,但你既然提供了這麼多方式,我也就勉為其難吧。”他將妖物搬到竹蓆上,呈大字型擺放,然後剝光它衣服,在胸前比劃下刀的位置。
他學過解剖,技術遠勝前世所有外科大夫,自然知道該怎樣把一個人的面板、骨頭、肌肉、血管、內臟,一一分割出來。他曾試探過兩次,都沒能得知它要害在何處,今天若是再不研究清楚,改日再來一隻,又得大費周折。
他乾脆利落地在胸口正中劃下一條血線,面無表情地詢問,“你的原形是什麼?”
妖物不答反問,“你如何能夠屢屢認出我?”
想套話?那就算了。好奇心不是太重的有姝繼續往下劃,然後挑高一邊眉梢,“你的面板很新鮮,裡面卻早已腐爛,而且你那晚偷襲我,分明是沒有皮毛的。”略略一想,他篤定道,“所以說,這副皮囊和內裡的軀體不是一套。你剝了誰的皮?原本的桃紅?”
全都猜中!妖物不但要強忍疼痛,還得拼命按捺住內心的恐懼。原來最令人忌憚的不是高深法術,而是聰明到可怕的頭腦。若時光能夠倒流,它一定遠遠避開趙小公子。
除了主子和爹孃,有姝從來不會顧及旁人感受,尤其還是一隻妖物。他剝開面板,撬開胸骨,繼續道,“你雖一身腐肉,看著瀕死,身上卻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生機。正是這一縷生機保你腐而不死,死而不僵吧?你是不是得了什麼大機緣?”
妖物劇烈顫抖起來。
有姝將它胸骨再往外撬開一點,去觀察內臟,淡然道,“放心,我對你的機緣沒興趣。你自己都弄成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可見那機緣並非寶物,而是邪物。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唯餘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