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麼國色天香的女子,被在棺木裡關得只剩下一副皮包骨頭,也好看不起來了。
可楊定將碧落平放在席上,一點一點用熱水漬溼她每一處面板,一點一點用軟布擦拭她每一處汙垢,專注得如同在拂淨最珍貴的美玉,輕柔得彷彿在洗滌花枝上的芙蓉,生怕用力大了,會驚落了嬌嫩的花瓣,讓它感覺到痛楚不適。
碧落依舊無聲無息躺著,由著楊定溫暖的手,一寸一寸撫過自己的身軀,無知無覺,更無姑娘家該有的嬌羞矜持。
換了三遍水,楊定才為碧落披了件臨時找來的薄絹單衣,將她抱在懷中,將她凌亂的幹發捋到腦後,輕輕嗅了一嗅,低聲道:“頭髮上的味道真難聞!你快好起來,等你好點,我便幫你洗頭。不然……就這樣讓你頂一頭髒頭髮,燻死你!”
==========
親們,這是加更的啊,我今天和昨天都是兩更的,看我多聽話!
玉簟秋 曾嘆情愁花知否(三)
碧落眼睫動了一動,沒有睜開,眼角卻有一滴晶瑩,沿了乾瘦蒼白的肌膚,緩緩滑落。
楊定想笑,可嘴唇抽動時,竟然哭了起來。他將臉埋入碧落那枯瘦細弱得彷彿隨時要斷裂的脖頸間,嗚嗚咽咽哭著,大顆大顆的淚珠,迅速滴落到碧落乾澀的面板上,緩緩滲了進去。
到碧落重見天日的第三天,她已經能坐起身來,進些飲食,卻從沒說過一句話,連眼神也是呆滯的,彷彿什麼也看不到,連楊定喚她,都不曾轉動過眼珠。
高蓋猜測著,多半是給關得太久,心智受創很深,成了個傻子了,嘆息不已。
楊定憶起自己提及為她洗髮之時,那晶瑩而出的淚滴,堅持她只是一時神智不清,並不是真的傻了。
“碧落,你不是傻子,對不對?”楊定溫柔揉著她髒兮兮地蓬亂頭髮,笑道:“我知道你只是生氣,氣我還沒給你洗頭髮,對不對?”
看碧落漸漸有了點生人光澤的面龐,楊定正要讓人去備熱水時,有人來傳,說大將軍濟北王殿下召見。
這幾日,慕容衝並沒有過來看望或索要碧落,高蓋讓人悄悄去打聽得到的訊息,是中山王病了。
慕容泓自然也聽說了這事,他可能早就猜出碧落被裝入了棺木,只怕碧落沒死才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派隨軍大夫看過慕容衝,確定他只是一時悲怒攻心,傷了肝脾,加上受了點外傷,並無大礙,便不再理會,卻不知為何突然宣召楊定?
高蓋心中不安,皺眉道:“定兒,你在北地呆的時間並不短,和濟北王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不過濟北王近日心情不太好,你一向做事圓通練達,該知道怎麼辦吧?”
楊定默然望一眼碧落空洞洞的黑眸,站起身來,懶洋洋一笑:“嗯,我明白,我總得活著,才能護著她。”
眼看楊定恢復了幾分原來的神采,高蓋將他送出去,沉思片刻,又讓人去留意著,濟北王會不會為難楊定。畢竟現在的濟北王,脾性越來越暴戾難以捉摸,而楊定一遇到碧落,分明也已亂了方寸,不管他事誰為主,高蓋都不能眼看著他在自己跟前出事。
楊定比慕容泓略小几歲,當年慕容泓任北地刺史時二人便久已相識。楊定出身世家,卻素性瀟灑,從不與人爭競,故而慕容泓與他相處也頗是相得。
但今日再見,慕容泓早不是那個屈居人下的小小長史,而是手握十餘萬重兵的大將和諸侯,甚至……若京城的慕容暐有個一差二錯,他便是西燕的帝王了。
所以楊定在塢堡最大最毫華的那間廳堂拜見慕容泓時,行的是拜見王侯的大禮,神色也恭謹慎重:“在下楊定,拜見濟北王殿下!“
慕容泓緩緩喝著酒,並不叫他起來,待楊定微帶疑惑抬頭時,才放下酒觴,微咪了眼睛,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