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生並未理會她,自顧自進了屋,聽得她依舊在屋頂喋喋不休,“這可是韓相的小女兒,千嬌萬寵長大的,娶了她前途無量。”
他斟了杯粗茶,輕抿一小口,拿著經書看的認真,“後日去皇宮,你可要一同?”
她切一聲,打趣道,“若憐生想讓我去,我就去。”
他眼睛依舊盯著經書,淡淡答,“隨你。”
她跳進房中,一身紅裙,頭髮隨意披散在身後,白晳的臉上不知何時沾上髒汙,惡狠狠的盯著他,“再說一次!”
他掩唇,“貧僧的意思就是你若願意,就跟著。”
看他這嘴硬的樣子,她眼裡有點點碎碎的流光浮動,委屈道,“為何總是心口不一,若煩我直接說就是,我馬上就離開!”眼眶泛紅,好不可憐。
雖她這賣慘裝可憐的樣子已經看了十餘年,可憐生依舊敗下陣來,語氣放緩,半垂頭,“我不太會表達,你莫生氣。”
她在他面前坐定,染墨的眸子定定看著他,聲音微顫,“其實我是不大願意入那皇宮的,可你明知,只要你去,我就定會去,何苦說這傷人的話。”
憐生眼中流過笑意,輕聲道,“我知道的。”
她就乖乖的伏在桌几上,指尖隨意在桌面輕敲,長長的睫毛忽閃幾下,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緒。
憐生小心開口,特意壓低了聲音,“你生氣了?”
她沒看他,心中卻是生出一處無法抑制的憋悶。
憐生不知為何,鬼使神差的將掉下的一縷發輕輕替她別在耳後,溫聲細語的哄著,“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像被燙著了似的趕緊縮回手,從懷裡掏出根木簪,“送你。”
她這才緩緩抬起頭,也不接,只凝視著他,屋外很冷,屋內卻突然生出春日暖陽般的和煦,“你新手製的?”
他將受了傷的手往後藏藏,輕嗯一聲。
她輕笑,眼底的柔情如醉人的酒釀,四周寧靜,鐘聲悠遠,一室花香。
她趴在桌案上睡著了,他輕聲翻看著經書,偶爾抬眼望一眼她,眼底的溫柔似要化成水滴出來,“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
她囈語,“無憂。。”
他臉上帶著無奈,將她掉下的簪重新插回髮間,“我多希望還記得從前的事。”
中途他有事出去了,待他回來的時候,她仍在睡,桌案上她瘦削的肩,讓憐生莫名心疼,“阿燼,醒醒,可餓了?”
她輕抬抬眼皮,嗓音裡帶著剛醒的慵懶,“嗯,餓。”
還是每日裡清淡的飯食,她漫不經心的咬著手中雜糧饅頭。
“阿燼。”他喚。
“嗯。”她抬頭,雙眸清淺,沉靜剔透,像浸在雪中的琉璃。
“以後你去山下用飯吧。”
她輕輕搖了搖頭,“不必,我陪你在這裡吃就好。”
瞧著她不足巴掌大的小臉,嘆氣,“可你吃的也太少了。”
她叼著饅頭,唇角彎起,“你忘了我是妖?不吃東西也是可以的。”
憐生眉心微動了動,遮掩住心中翻湧,從袖中掏出個雞蛋,“吃了。”
她微挑秀眉,接過他手中已經剝好皮的雞蛋,眸中藏著深深的喜意,“憐生,你每日會覺得無趣嗎?”
他輕緩的放下手中的筷,正色道,“不會,況且。。。”覺得不妥,趕忙將即將脫口的話咽回肚中。
她也不在意,歪著頭打量他,看的專注,就好像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似的,“憐生,我會一直在。”
憐生突然覺得這場景好生熟悉,好像許久之前他曾對誰也說過這話,心裡隱隱升騰起一股莫名情緒。
他朝她微微一笑,笑意淡若春風,悠然清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