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俞轉過身,面向白衣人,正要說話,卻見那少年垂著頭細聲細氣道:“姐。”語聲幾不可聞,便如蚊子叫一般,哪還有一絲方才的飛揚跳脫?這聲姐聽在李俞耳中,卻如響起一聲驚雷,霎時將他駭得腦中一片空白,惟餘一個念頭:“糟糕之極,我和黃毛這番都死定了。”他適才密切關注著場中的動態,以便能隨時叫住黃毛,正凝神觀注間,突見一道白影飛身掠進場內,只覺眼前一花,根本瞧不清發生了什麼,便見黃毛和挾住那少年的兩幫眾已不分先後,倒地不起,凝聚了目力再看,霍然發覺那道白影竟是數月不見的杜若蕊,這一嚇可是非淺,自知她是看不慣黃毛的作為,出手懲誡於他,忙跑過來想打個圓場,這刻聞得被黃毛意欲欺凌的少年原來是杜若蕊的弟弟,驚嚇更甚,當下戰戰兢兢叫道:“大嫂。”
杜若蕊面上猶如罩了一層嚴霜,只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微哂道:“四方幫麼?真是好威風,好神氣。”便扭過頭去,對垂頭縮脖準備挨訓的許不平柔聲道:“不平,你不要緊吧,有沒有被嚇著?”她來了已有好一會兒,適才所發生的事均瞧在眼裡,對許不平的魯莽言行本也有些不滿,想數說他幾句,但怕影響他參賽的心情,是以便對之和顏悅色,暫且容忍不發。
許不平原以為幾句小小的訓斥是免不了了,此際見杜若蕊顏色甚和,膽氣一壯,挺直腰板嘻嘻笑道:“姐,你怎麼才來呀?剛才差點就丟了姐姐的臉了。姐,你認識這些人麼,他怎麼也叫你大嫂?還這樣聽你的話。”?
杜若蕊俏面微微一板,道:“什麼丟我的臉?你鬥不過別人,扯到我身上作甚?還得意?回家再慢慢跟你算帳,現在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許不平腰板又陡地一軟,耷著頭怏怏道:“是。”
李俞見這如此驕傲悍勇的少年在杜若蕊面前如老鼠遇上貓兒一般服帖,更是膽戰心驚,鼓起勇氣又叫了一聲:“大嫂。”聲音微有顫抖。
杜若蕊這才正眼瞧向他,冷冰冰地道:“你是在叫我麼?”
李俞不知她話中有何用意,俯首道:“是,李俞見過大嫂。”
杜若蕊冷笑道:“我可不敢當你的大嫂,你們連大哥都不認了,還認我這個大嫂作甚麼?”
李俞聞她語氣嚴峻之極,心中更懼,顫聲道:“李俞不敢。大嫂言重了,李俞怎敢不認大哥?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黃毛他剛剛對大嫂的弟弟有所不敬,也是不知情的緣故,望大嫂能稍加原諒。”
杜若蕊淡然道:“若不平真是我的親弟弟,他受了你們威風八面的四方幫的欺負,那倒也罷了,我忍些氣便是了,也沒什麼打緊。”
李俞情知她說的是反話,其中譏嘲之意甚濃,迭聲道:“李俞萬萬不敢,也決無此意。”
杜若蕊歇了歇道:“你們嘴裡說是不敢,依我看,你們是敢得很吶。”對許不平道:“你站到他面前去,讓他好好地瞧上一瞧。”
許不平雖不懂其意,但還是聽話地走到李俞跟前,說道:“我姐叫你好好看看我,你看仔細罷。”
李俞亦不明其意,茫茫然然抬起頭來,望許不平面目細細瞧了幾眼,忽看出些端倪,猛然間吃了一驚,面色大變,直著眼吭吭哧哧道:“他,他莫非是老大的,老大的弟弟不成?”
許不平的相貌原本就與許大路有七八分相似,若是兩人站在一處,任誰也瞧得出他們是兄弟,現今許大路雖不在此地,但李俞經杜若蕊的暗示,片刻間便認了出來。
杜若蕊冷哂道:“你的眼力倒是不差,何必再明知故問?”
李俞呆若木雞,怔了半響,忽提起雙手,左右開弓,“噼噼啪啪”望自己臉上大力扇去,他用力甚重,只摑了十數下,兩邊的臉頰已是高高腫起,猶不住手。
再摑得數下,李俞的嘴角已泌出血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