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一摸腮邊翹起的鬍子,得意道:“第一件事,與閣主分別後,我便去了劍南城,會了會穆燕山!”
薛蘅微笑道:“如何?”
張若谷淵停嶽峙般站在山崖邊,遙望南方,默然了片刻,搖了搖頭,嘆道:“我只恨這世上既生了張若谷,為何還要有一個穆燕山!可惜……不過能見到他,真是痛快!”
薛蘅靜默了一會兒,又問道:“那見了穆燕山之後呢?”
“我與北梁傅夫人有約,今年九月初九與她在雪嶺決戰。我於七月末趕到這裡,在此閉關一個月後,趕往雪嶺。只是再度敗於她劍下,慚愧!不過今年我直到五百招外才落敗,痛快!痛快!”
呂青也聽聞過北梁傅夫人之名,先前張若谷的嘯聲便已令他駭然,覺得此人內力直逼宮內三大侍衛總管之首的左寒山,可他仍屢次敗在傅夫人劍下,那傅夫人的武功豈不是宇內無敵?
他心中這般想著,卻也聽出了不對勁,遂悄悄挪後兩步,卡住下山的路口,同時垂在身側的雙手握滿了金針。
他自問輕功卓絕,但張若谷馬上斜睨了他一眼,呵呵一笑,左腿微微抬起,似就要轉身衝向山下。呂青心中大凜,將真氣提至全身,如同拉滿的弓,蓄勢待發。可他等了半天,這口真氣就要洩掉之時,卻覺眼前一花,定睛細看,張若谷已走到了薛蘅身前。
呂青這才確定,憑三人之力,只怕還留不下這個虯髯大漢。他索性收了內力,走前幾步,便聽薛蘅緩緩問道:“敢問張兄,今年八月二十六日,張兄人在何處?”
張若谷一聽便哈哈大笑,道:“這便是我說的第三件痛快之事!張某去往北梁赴傅夫人之約時,經過安南道,順手殺了一個貪官,用他受賄得來的三萬兩銀子,接濟了上千名因大雪而無家可歸的人!”
呂青驚撥出聲。薛蘅心頭一震,強行鎮定,自腰間取出玉牌,遞到張若谷面前。
張若谷一愣,道:“這是什麼?”
“這是御賜令牌。薛蘅此番來安南道,是奉旨徹查漁州兵亂、御史鐵泓遇害一案!”薛蘅緩緩地說道。
張若谷眉頭一皺,片刻後,不悅道:“薛閣主,我敬你是當世女中英傑,又沒有那些腐朽的陳規陋見,才引你為知交。你此刻拿著這皇帝老兒的令牌,是要緝拿我這個殺人兇手嗎?這皇帝老兒,別人怕他,我可不怕他!他管不好手下的官,我便替民除害,還輪不到他來拿我!”
呂青聽他口口聲聲“皇帝老兒”,竟視赫赫皇權於無物。他從未見過這等豪邁絕倫、桀傲不羈之人,心中驚歎稱奇之餘,冷笑一聲,道:“貪官?鐵御史專查貪官腐吏,他又哪裡是貪官了?!”
張若谷仰頭一笑,“他收受歌妓,又收了那狗縣令的三萬兩賄賂,都是我親眼所見,難道還有假不成?!”
他怫然轉身,大踏步走向石洞,將石洞內的一個包袱和一把長劍拾起來,架在肩頭,斜睨著薛蘅道:“薛閣主,那貪官就是我殺的又如何?你休得和我說那狗屁朝廷的狗屁律法!告辭!”
未等薛蘅說話,他一抬步,閃身便欺到呂青面前。呂青雙手甫動,張若谷已一掌拍向他胸前。這一掌看似輕飄飄的,呂青卻覺無法呼吸,大駭下向後翻騰,張若谷已自他身邊邁過,勢如疾鳥,掠向山下。
眼見他的身影就要消失不見,薛蘅急忙大聲道:“張兄,你陷謝朗於不義,他若死了,你可有片刻心安?”
她話音一落,灰影閃動,張若谷又躍回山頂,滿面驚訝之色,道:“薛閣主,你這話是何意思?”
薛蘅一聽,便知事有隱情,忙將謝朗被誣之事說了。張若谷聽了,半晌不語,面上神情陰晴不定。
薛蘅問道:“張兄,通緝謝朗的告示,全國各地都曾張貼,難道你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