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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個夜晚,有人等待,有人趕路。

從飯館到聖心大樓天台,步行二十三分鐘,開車一刻鐘。

而對於殺手來說,自己的身體永遠是最可靠的。

男人數到一千二,緩緩點燃一支菸。菸頭暗下去的時候,兩步之遙的地方也亮起火光。

一股酸臭味迎面撲來。

是mariguana。

男人眼皮一跳,紅痣奪目。

要抽完一支mariguana才能動手殺人的,也只有他了。

“你還真一點也餓不瘦。”男人說。

“你麼,還是那麼漂亮,”豹吐出一口煙,“蟬。”

殺手是奇異的生物,名姓生辰,骨肉家園,一旦手裡拿了人命,沾了鮮血,就都化作了過眼煙雲。一個劊子手所需要的,就只有一個代號,一條命,和一雙手。其他流轉於人們嘴裡的,相貌也好,手法也罷,多了都是累贅。

“那條黃狗…”蟬說。

豹一支麻煙叼在嘴邊,再次摁下打火機,風中燒起半旗火苗,微微照見他鬍髭拉擦的下顎。

“它只怕見了不少東西吧?”蟬半支菸擎到嘴角,又放下。

“可惜畜生不會說話。”

“死人——也不會說話”蟬說著將手插進口袋。

樹欲靜。

豹劈手甩出一把槍。

三顆子彈,卷著風,飛向蟬的額頭和兩肩。

蟬凌空兩個跟斗,閃到一邊。子彈貼著鞋底,飛撞在身後鐵欄杆上,咣咣,落在地上熾熱滾燙。

夜,依舊是那樣的黑,黑到極點的地方,晃出兩道明亮的水紋。

豹驀然側身,朝光亮處補出三顆子彈。

殺手同殺手,要麼速戰,要麼惡戰。對方手裡有八十九條性命,可都算不上什麼人物,蟬抽一口氣,不懼不怕。他後退,刀片劃過子彈,油水般的柔膩,金屬貼著空氣,擦出兩聲銳響。

風不止。

他前進,五片刀,排成一字,飛旋而去。

豹下意識的閉住眼,憑空打出五枚子彈。

啪、啪、啪、啪、啪。

他睜眼,蟬不見了,一個大活人,如同一縷孤煙,就這樣猝然消失。

天台上再沒了敵人,沒了聲響,也沒有了火光。

好像什麼都死了。

豹攥緊了槍,他攥緊了槍的手上正冒冷汗。

他攥緊槍,閉上眼,豎起耳朵。

四周俱寂,就連烏鴉也不再啼叫。

豹想起了弟弟烏鴉,這冷酷自私的小雜種如今正在元首座椅上如坐針氈。相比陰狠毒辣的弟弟,豹始終認為,自己還是比較仁道的,然而這不識好歹的畜生,反過頭來第一個咬的卻是他。

殺手無情,表子無義,這兩點蟬算是佔全了。

寒風初歇,溫度疾降。

來了!

豹驟然睜開雙眼,也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裡,刀光橫奪而出!

他折腰,仰頭。

刀片貼著下巴,筆直向後方削去。

他飛起一腳,勾在他腰上。

蟬趁勢前傾,上半身稍微側轉,手裡的刀穩穩當當又送了過來。

豹咬牙,持槍的手向外猛劈,兩人手腕相撞,蟬反應不及,五指鬆了一鬆,那刀便魚一樣墜下了天台。

枝頭烏鴉吱吱喳喳叫作一片,聲色喑啞,有如長舌老婦。

天台西南角上,蟬以腰為支點,上身折出護欄,槍眼抵在鼻尖上,深不見底的黑暗,然而頭頂上星河浩瀚,又是那般明亮。真奇怪,他想,今天夜裡的星子可真多。

如一把刀片,將綿密的雲層扎得粉碎。

兩人離得很近,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