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睡著,上下眼皮直打架,就到裡屋姐姐的床上躺下了。李玉蘭一邊怪妹妹不知道掌握酒量,一邊怨男人範三友沒安好心讓妹妹喝多了。範三友裝著一臉的無辜,一個勁兒為自己辯解,也沒有得到李玉蘭的原諒,索性拎著包出門去了。
李玉芝一覺睡到太陽偏西,要不是一泡尿憋急了,說不定會睡到天擦黑。解手回來之後,李玉蘭追問上午跟羅永剛見面的事,李玉芝頭腦還不清醒,也不想說話,隨便說幾句便對付了。李玉蘭見妹妹不想多說,也就不再問了,於是便催李玉芝趁著天沒黑,趕緊回去。
李玉芝推著腳踏車,車把上拴著小白,車後座坐著小燕子,出了合作社的大門。李玉蘭送她到大門外。斜對面勝利浴池的屋頂上冒著霧茫茫的熱氣,門口大槐樹上掛著長冬瓜一樣的燈籠,一股子澡堂子的溲水味借風傳來。李玉蘭突然想起來,說:“玉芝,明兒個正好是背集,該燒女水,一起去洗澡吧。”
李玉芝想了想說:“我身上來那個了,不得勁,不洗了。”
李玉蘭說:“那有啥,我來那個的時候照樣洗,啥事也沒有。明兒個帶個大盆打水,不下大池子,不妨礙事的。我也半個月沒洗了,後脊樑溝兒裡直癢,正好一起洗,互相搓搓。”
坐在車後座的小燕子一聽要洗澡,馬上說:“我要洗澡,我要洗澡!”
李玉蘭說:“快過年了,有錢沒錢,洗洗過年。來吧。”
李玉芝說:“那好。”
回到小張莊,天剛擦黑。李玉芝把小白關進豬圈,小白老老實實地就躺下了。這死畜生,被“大個子”搞一下就老實了,真是個賤貨!不過,這樣也好,小白不吵不鬧,倒是可以睡個好覺。
中午的酒勁正好過了,李玉芝咕嘟咕嘟喝了兩大碗溫水,突然覺得有點餓,到廚屋和麵擀了麵條,打四個荷包蛋,跟小燕子一起吃了,然後就洗了腳上床睡了。這一夜,屋後豬圈裡倒是平安無事,李玉芝卻怎麼也睡不著了,想起給小白配種的事,心裡還是撲騰撲騰的。長了這麼大,還是頭一回真真地看見這個景兒。知道人做那事是啥樣,再比較一下畜生做那事,突然覺得好笑,那不就是相當於人搞破鞋嗎?這樣的話,那就是說姓羅的天天看著他的那個畜生搞破鞋。人要是搞破鞋,不犯法也捱罵,可是畜生搞破鞋卻有理得很,搞了人家還要收錢。聽說過舊社會有窯子,大概跟這配種站差不多,可是窯子裡都是母的得錢,配種站裡卻是公的得錢,看來這人和畜生就是不一樣。
想到收不收錢的事,李玉芝又想到羅永剛免了她的費的事情。姐姐李玉蘭說得不錯,羅永剛是做了一個人情,他這個人情是五元錢。五元錢雖說不是多麼大的錢,可是這五元錢能買一袋子磷肥或者二氨,能割五六斤後座肉,要賣兩三隻母雞或三四十個雞蛋。這樣一推算,李玉芝覺得羅永剛這個人情就大了,有點接受不了,就想怎麼把這個人情給還了。其實,要還這個人情也不是啥難事,買兩瓶好酒,或者買兩條好煙送去,也能一抵。問題是,李玉芝覺得這不是五元錢的事,也不是五十元錢的事,是一個說不清的事。自家的小白讓人家的“大個子”搞了一下,羅永剛不收錢,不是生意,不是買賣的,算是咋回事呢?比方說,買了菸酒去了,人家問,這是幹啥?你說謝謝你的。人家問,謝啥呢?你說你的“大個子”把俺的小白搞了,沒收錢,就是謝這個。你說這樣的話能說嗎?就是能說,也要得能說出口呀!李玉芝很為難。
這個為難的事,又讓李玉芝大半夜不能睡。睡不著,就胡思亂想,滿腦子的想法,由簡而繁,由遠及近,一一排著隊往外冒。這樣下來的結果,自然會落實到婚姻問題上。李玉芝這一回把馮家安遠遠拋開,不讓馮家安干擾她,只把羅永剛一個人拎出來在腦子裡過。李玉芝這樣做,是為了進一步接近實際問題。她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