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離此時本可以躍林而走,那樣更快捷,但他沒有,他依舊一步步沉穩的丈量著這條歸鄉路的距離,抱著懷裡的雌獸,像人一般,慢慢的走回去。雖然對他來說的「慢慢」,已經叫身後駕車的承安都追趕不上。
水時伏在符離的懷中,思緒萬千。這一路太過於漫長,最後他在這人沉穩的步子中,放鬆心神,迷濛的睡過去,水時此刻感覺,沒有哪裡,是比這一處火熱的懷抱,還要安全的所在了。
他正睡著,卻忽然身上一抖,手一抓,在夢中小聲叫到,「符離!」
男人不曾停步,只是輕輕的應了一句,「嗯。」
還尚且掙動的人安靜了下來,又軟軟的伏在胸懷裡,不動了。
回村的路只有一條能容許牛車透過,所以,承安半路上還是遇到了先前逃跑的車夫,車夫只盼著他那牛車能躲過危難,自行回家來,所以才選了這條路走,說巧不巧,還真遇上了!
承安鬆了一口氣,此行好歹沒什麼損失,見鎮子周邊竟然這麼不太平,他一到家,便囑咐鄭家人,不要輕易外出才好,東西他都製備齊全了,好生在家過個年才是正經。
隨即,他又到了老村長家,將情況說了,也好讓其約束村民。老村長心中有底,熱河村村民很少會出遠門,都是靠山吃山,靠河吃河,全村也就鄭家有個讀書的,出去的勤些罷了。
承安都囑託好了,才回到家,跟哥幾個把牛車上的東西都分一分,也把水時的那份送到坡上。可鄭二哥實在膽小,怕符離怕的緊,於是,就還是承安領著他三哥冬生,扛著米麵糧油,還有那個裝了好些調料的小筐,往坡上走。
水時家的門開著,院子裡一馬一狼尚且在風馬牛不相及的「溝通」,小狼正「嗷嗚嗷嗚」的說起今日它英勇迎敵的事跡,挺著小胸脯,可驕傲!但對面的蠢馬似乎聽不懂自己的狼語,於是它也不嫌麻煩,親自下場演了一遍!
黑馬長的極快,它下山沒過多久,眼下就已經有了大馬的輪廓,那雙精湛湛的大眼睛像極了它母親,此刻正閒閒的看著小白狼滿地滾來滾去的瞎忙活。
說實話,馬覺得這個食肉獸的幼崽有些蠢……
兩個小東西見有人進門,都停住了動作,盯著門口,看著兩個「人」搬了好些東西來,其中一個眼熟的,還要往屋子裡走。
小白狼見狀緊忙從地上滾起來,背著小耳朵躲開。屋裡的領袖正心情煩躁,連它都不敢靠近!竟然真的有「人」好膽量!狼可是害怕受到波及!當然,小馬也是。
於是承安本想既然來送東西,禮節上也要去跟水時打個招呼,並且他還想看看小水哥兒有沒有受到驚嚇,他年紀尚小,今日卻遇到這樣危難的時刻,怕有什麼不好。
到了屋門口卻見平日很頑皮的兩個小動物,全都一溜煙的跑到牲畜圈裡呆著,還時不時抬頭望一望他,就,莫名詭異。
可等他開了門,才明白,動物的直覺往往是最準確的!承安開了門,就隱約瞧見主屋炕上,水哥兒窩在那男人的懷裡正睡著。而那個什麼恩人,卻彷彿一隻固守地盤的野獸。見有人進來,便起身將水哥兒完全攏在懷裡,含胸抬首,要喝退自己。
平日他們沒誰幹細看,可如今承安近距離一瞧,那人的眼睛竟是金色的!且瞳孔有異!只是他已經被盯的渾身發涼,在也不敢呆在屋子裡,連忙手腳僵硬的退出來。
承安心中有些恐懼,又翻江倒海的,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一提水哥兒,父親就總是憂心的樣子。這,這樣的人,這樣的異人,實非良配!
屋裡的符離,在「人」離開這處領地後,他低下頭,蹭著水時的胸膛與臉頰,又仔仔細細的聞嗅著身下這幅小身軀,在馥郁的香氣中,夾雜著自己的雄厚的氣息,符離心裡很稱意,俯臥著靜靜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