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些野兔,只是打獵並非主業,這二人入得山來,主要為尋得一物。
說來此地應為陝西關內道,屬三秦古地,此地風貌甚佳不說,猶以靠近京畿而變得頗為搶手,這二個入山的獵人所轄的,便是關內吳起縣,這裡的縣官老爺蓋莫不知是捐了多少萬兩銀子才得了此官,一上任來,恨不能挖地三尺,補上錢囊虧空。
賣/官鬻爵,國頹之始,概因為這官吏心思,都在如何撈錢以彌補前日裡買/官的空虛,又要處心積慮盤算著,怎麼巧立名目,掙出來後日裡再登高途的“盤纏”,故而又哪有心思去經營官府衙門,呵護百姓生計。
至此世道,清正人士埋沒不聞,蠅營狗苟的小人登堂入室,貧家子不堪官府搜刮,十室九空,這才有柳宗元一句:“苛政猛於虎也。”
如今這兩個個獵人,正也是家中再無餘錢去應付那官府裡三日一小捐,五日一大捐的各項苛雜稅費,冒險入山。
此山雖然沒有毒蛇讓他們去捕,但卻有一物,官府裡也是收來抵稅的,此物正是可供入藥的蜈蚣。
說道蜈蚣,此物盤節多爪,面目素不喜人,它善於在那陰溼處走竄,性頗有毒,苗疆裡更是將其與蛇、蠍、蜘蛛、蟾蜍並稱為五毒,並貫之以首位。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多足可怖的毒蟲,卻有著許多說不完的好處,醫者皆言其性辛、溫,入藥一般多治風搐之症。
因而便與那《捕蛇者說》中的農戶一樣,許多交不上租稅的貧民鋌而走險,跑到這深山之中捉此爬蟲,販來賣了,抵足官府的稅捐。
不過要捉這蜈蚣也不是那麼容易,此蟲體態不大,十分狡猾,雖多足卻行走如飛,一旦遇那人畜天敵,便是嗖的一聲鑽到深山石縫裡去,頗不易捉,而且這蜈蚣雖不若毒蛇之烈,但性子兇猛,遇到逼命時刻,少不得撲在人身上狂咬一口。
若被小一些的蜈蚣咬了,卻也還算罷了,大不了疼個一兩天,腫上個大包,做事情卻是無礙,若是貪圖那活的年份久、體長個大的蜈蚣能賣個好價錢,去招惹了躲在山徑幽深處,那了不得的東西,中了它的毒,輕者也要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重者更是登時氣滯,口吐白沫,診治不好便會當即斃命。
付出回報不成正比,所獲往往不敵所費,漸漸的,貧人們的心思也就漫了,入山者也就少了起來。
這邊這倆獵戶,王寶與張甲兩人都是二十來歲,二人已經結伴入山有年許了,對於那捕蟲之道也是頗有研究,眼下二人竄入那山林盡頭,來到一株參天古樹之旁。
這是一棵有一二百年樹齡的古柏,枝葉便如冠蓋,參天蔽日,人道是老樹春深更著,除了枝幹密佈蒼生之外,這樹上葉子茂密濃郁,一傾如蓋。
王寶與張甲寅時剛過便從家裡出來,摸黑趕路,行前二人只吃了一頓早飯,現在爬了許久的山路,早就餓了。
兩人沿途雖然用彈弓打下一隻野兔,卻沒有燒火烤著來吃,趕到這棵古柏旁的時候,只見王寶與張甲相互對視一眼,面上皆帶喜色,二人齊心想著:“就是這裡了……”
只見二人拿出短柄鋤钁頭,在古柏下找到一處入手鬆軟處,便是合力刨起土來
約莫不到半個時辰,二人奮力之下,直刨出了三四尺深的土來,其下露出古柏多少年經營,無數根莖,那大的足有小臂粗細,上有觸鬚,盤根錯節,而二者揮下鋤頭之時少不得鏟根斷莖,只見那古柏樹葉沙沙做擺,似有靈性,似在哀鳴。
王寶一抹額上沁汗,對那張甲道:“這下面的土已經潮潮軟軟,我看差不多了,把兔子拿出來吧!”
張甲看了看眼下三四尺長,一尺來寬的深坑,摸了摸坑中溼土,點頭答道:“好!”
只見張甲從揹簍裡掏出先前打死的灰毛野兔,用鋤頭一把搗碎了野兔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