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地方,想到這裡,沉燻忽然疑惑看他:“那次落水是真的還是假的?”
陰夜辰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脫下外衫,往地上一鋪,回頭道:“娘子,我們在這兒坐會兒。”
沉燻還沒應聲,身體就被他強自拉過去坐下,緊接著,他在她身側坐了下來。
天空中的烏雲已經消失了,露出深藍的夜空,月色很好,而星光淡淡,倒映在東湖的湖面上,近得彷彿一伸手就可以撈起來,月色裡,陰夜辰側過身和她說話,一雙眼睛不若以往的純淨,多了某種說不清的寂寥。
“是真的。”他說,頓了一下,他忽然別開臉,看著盪漾的湖面,“九歲時候的那次,也是真的,是真的被別人推下水。”
沉燻眼神微變,吶吶道:“為什麼?”
“為什麼?”陰夜辰的聲音低低的,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般,有種說不出的寂寥,“我九歲的時候也這樣問母妃,然後母妃告訴我,因為我生在帝王家。”他忽然輕笑出聲:“娘子,你知道嗎?九歲以前,我是整個皇宮最受寵的人,母妃愛我,父皇寵我,皇奶奶對我也是疼愛有加,宮人們也都喜歡我的機靈純真,然而,從我能夠獨立思考開始,我就不快樂,因為我不管每次走到哪裡,身邊都跟著大堆的隨從,那種不快隨著年紀的增長而遞增,所以我開始想盡辦法甩開隨從,但是每次都不成功,九歲那年的冬天終於成功了,甩開了隨從,獨自跑到鳳儀宮,然而,迎接我的,不是成功帶來的幸福感,而是冰冷透骨的湖水。”
沉燻怔住,視線看向陰夜辰。
“那時候起,我才明白,原來我所認為的那些對我好的人中,除了父皇母妃和皇奶奶是真心的外,其它的大部分人,恨不得除我而後快,那次我一直髮高燒,模模糊糊間聽見太醫說大腦可能會被燒壞了,我能感覺母妃在旁邊一直哭,而皇奶奶輕輕嘆了一口氣,說:“你知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錯,哀家早就告誡過你,你對他越是寵愛,就越是害他。”然後是父皇有些沙啞的聲音,他說:“孩兒知道怎麼做了。”後來,高燒終於退去,而我從那時起就變成了‘痴兒’,從那時起,父皇也甚少再踏入華然宮。”
“可是即使這樣,還是有人一直虎視眈眈盯著,皇家這個地方,高高在上,受萬民的敬仰,可是隻要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跌得粉身碎骨,那次就是,我以為出了宮,終於可以喘一口氣,可是還沒等我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就被人推進水裡,或許是想要試探我,或許就是想要害我。”陰夜辰慢慢回過頭來看著沉燻,語氣開始有了溫度:“當時我很慌,不知道該怎麼辦,而那時,我看見了你,小燻。”
沉燻心裡一顫,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大婚以來,他一直都叫她娘子,親呢的,叫得人心裡微暖,她曾經問他為什麼叫他娘子,而他笑容純淨,說:“因為母妃說叫娘子比叫王妃或是其它的都顯得親暱。”是的,每次聽到他叫娘子兩個字,心裡會忽然間沉靜安然,彷彿不再是飄蕩的浮萍,而是有了家,有了夫君。
而現在,他叫她小燻,她的名字從他的唇齒間出來,彷彿具有了別樣的意義,溫柔低沉的聲音,夾雜著莫名的情愫和依稀的愛念,不同於叫娘子給人的沉靜安然,而是給人一種全然陌生的感覺,讓她終於有了這樣的認知:他是她的夫君。本來是從一開始就有的認知,此時卻方才生效一般,而生效過後,夫君這兩個字的真正意義也隨即在大腦中迴盪,這讓沉燻覺得不安。
“我知道我很自私,你好心救了我,但是我卻不經你的同意就強自地把你拉扯進我的世界裡。”陰夜辰十分歉意看向沉燻,“我承認,一開始的時候是因為你的純良,我需要一個純良的女子做我的王妃,而能夠毫不遲疑救人的女孩子,定然純良無比,純良有的時候也叫蠢良——愚蠢而善良,我會對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