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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眾生為他發願所形的蓮花,他跪在蓮花中心,原本無悲無喜的雙眸,不知觸及到什麼,瞬間眼底的冷漠全然化解,瞳孔中的執念寸寸碎裂,浮光瀰漫間,他額心的紅紋漸漸淡去。
他顫抖地伸出手,無比愛憐地摩挲著蓮華的花瓣,那花瓣入手細膩溫熱,瞬間一股暖意自指尖蔓延,穿過四肢百骸溫暖了他,如涓涓細流般,緩緩地撫平他千瘡百孔的心臟,亦親吻著他血跡斑斑的傷口。
蓮花刻著他的名字,那個名字……
人間只喚他的法號,只尊他為佛子,無人喚他名諱,只有一人,只有那一人!
那是……
那是!!!
那是他的……
他的玉腰奴啊!
這朵蓮花,是他的愛人所化。
願為他生彌陀淨土的人,從來就不是佛陀口中的眾生,只有一人,從來便只有一人。
一人即眾生。
佛說四大皆空,他笑佛不悟。
出塵者必先入塵,佛摒棄七情六慾,又何嘗不是怕自己難出萬丈紅塵。
世人不懂他何苦至此,怎知紅塵予他萬般慈悲。
即便他成了眾生口中的罪人,成了佛陀梵言中的痴人,可他的愛人,拼卻生死,只為恕他無罪。
眼淚落下的那瞬,蓮華聖光大作,隨即化作蓮臺,蓮臺周遭,千萬蓮花飄動,一朵紅蓮尋他而來,他伸手,蓮華落入掌心。
“玉腰奴……是你?”
“玉腰奴……”
“玉腰奴,我很想你……”
他一遍又一遍地輕喚著,掌中紅光縈繞,好似蝴蝶嬉戲,輕繞過他的指尖,繞過他周身,紅蓮破碎,重組,一道纖細的身影緩緩出現在他身後,虛虛環抱住他的肩頸。
“檀迦……”
那道微弱的輕喚鉗住了他的心臟,耳邊佛陀的梵音漸漸弱去,只剩女子輕軟的聲音,經久不息迴盪在心間。
她好似在哭,他心如刀絞。
別哭,玉腰奴。
他想為她撫去所有的眼淚,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聽著愛人的哭泣之聲,那是比之地獄更為痛苦的煎熬。
玉腰奴,別哭……
是我讓你流了太多的眼淚……
我是個罪人……
可即便如此,也請你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
帶我走……
“檀迦,成佛吧!”
她語氣堅定卻暗含哭腔。
那是世間最美的引誘,能讓他為此付出任何代價,可唯獨,這個不行,也不能。
他茫然呢喃:“成佛的代價是失去你……”
“我知道的,我全都知道,我……願意的。”
“你真的願意嗎?”
“我願意。”
可是你在哭,我聽見你在哭,所以我不願意。
他拒絕道:“玉腰奴,我不願意。”
像是要反抗束縛在身上的梵文枷鎖,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我不願意……不願意……”
他心中的執念已然崩潰,霎那間化作無比浩瀚的力量,將困住他的枷鎖擊碎。
他轉過身去,終將那抹美麗的幻影擁入懷,透過淡淡氤氳的光,描繪出愛人的模樣。
他告訴她,他不成佛了。
在破廟裡決心自盡時,他便親手捅碎了自己的佛心。
他只想能和她在一起,無論何種境地。
所以他哀求著,語氣近乎低入塵埃:“玉腰奴,你帶我走吧?”
“帶我走好嗎?”
“求求你,別丟下我,求求你……”
你不在的人間,我心無掛礙,亦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