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落,夕陽撫過佛窟,好似巨大的佛像屹立在佛寺中,莊嚴肅穆,周圍金光浮動,佛光傾灑塔林。
有僧人敲響了晚鐘,鐘聲厚重清遠,引著竹葉都婆娑著打顫。
參禪從密道入了佛窟,裡面一片寂靜,偶爾有青煙幾縷縈繞升起,盤坐在蒲團上的身影,端正挺拔,雙掌合十默唸經文,猶如一尊佛像般紋絲不動,蓮花燈盞的燭火跳躍,映在袈裟上折射出細碎的輝光。
參禪不由地屏息,輕手輕腳地上前點燃所有燈盞,隨即隱在角落裡,等著他禪定,視線落在桌案旁的文殊蘭上時,忍不住怔愣了一瞬。
若不是釋誠大師在此,佛子從宮中回來便是九死一生。
佛窟是檀迦自幼長大之地,因為他的身份特殊,密道連線著皇宮,他還未退位前,為了統一大業,不得不去皇宮處理政務,每當這個時候,他便會入佛窟閉關,以此來掩人耳目。
佛子是大昱的君王,這樣的身份太過荒誕,說出去誰也不會信,所以檀迦從未在朝中露出過自己的真實身份,除了他和當今陛下知道外,就再沒有第三個人知曉。
當初宣佈假死,絕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檀迦的身體負荷太重,加上體內的曼陀羅華已經無法控制,他才選擇卸下這一切,給所有人出路,讓自己往生,他明白自己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若是說唯一的可能,那便是西域公主的到來,她帶著千葉蓮華,在那個深夜放血相救,將踏入鬼門關的檀迦拉了回來。
參禪不知檀迦是否動了惻隱之心,或許是為西域公主抄寫經文,讓他拿去佛前焚燒,亦或者是,西域公主跪階之時,免掉十五階,到後來講經抽問,重回皇宮,一樁樁一件件,令他不得不多想。
在這個世間情愛有許多種,但無一例外的,它總是會讓人嚐盡了情愛之中所有的酸和苦,還有痛,最後才會給予一場真正的修行。
他相信檀迦的向佛之心不可動搖,因為那是他的信仰,可他又害怕檀迦的心中生了別的塵念,他怕檀迦動情,一旦動情了,便會愛慾不斷。
西域公主入寺守節,只是曇花一現的泡影,而他的修行之路,卻是永遠看不到盡頭,也無法回頭,緣分早就在假死之日便散盡了……
參禪想得入神,直到聽見腳步聲才抬頭。
檀迦不知道什麼時候禪定完畢了,起身朝著桌案這邊走來,眉眼沉靜,墨眸中沒有什麼情緒。
參禪見此,連忙收回了紛雜的思緒,無聲合掌見禮:“佛子。”
檀迦盤腿坐在桌案前,將手中的佛珠放下,取了一旁宮中送來的詔書,細細檢視,目光掃過最後一句話時,只是片刻,便將視線收回。
朝中要動用佛寺的名義下達詔令,藉此凝聚百姓來推行治疫之法,邊遠之地顧慮不及,若是佛寺出面,定會穩定人心,減少許多阻礙。
他看了眼,提筆在後添了幾句。
那日,公主的幾句話提醒了他。
疫而死者十之七八,有些地方可能滿城皆是因疫病而死的無名屍體,對於病死者,也需立刻派遣官員前往,給死者賜棺器盛殮,以防止進一步蔓延。
而佛寺的僧人也需出面,為亡者超度,以安人心。
檀迦抬手,將詔書遞出,示意參禪一看。
參禪連忙躬身,雙手恭敬接過,等他看完詔書時,已經猜到了檀迦接下來的吩咐。
可當看見那句,建議西域公主一同前往時,參禪覺得頭皮發麻。
陛下居然要讓西域公主同佛子出寺,且在其中,多番誇讚西域公主的見解。
他認為公主曾在西域,見過此種病情,瞭解如何隔絕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讓她跟著佛子去救治,方便詢問對策。
可治疫不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