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顯知道極夜不是人類。所有行動都以此為前提展開。
古布亞心思之重,比起他們四個之中的誰都要更極端。她不過稍稍表現出自己的猜疑,甚至連一個字都沒有說過,他便已經打消了成功率更低、更可能被她所識破的毒殺,轉而引她來此地生擒。
按照那藥的效用與發作速度看來,原本的劇目大概是她喝了那杯水,發作之後古布亞順理成章地帶她去看醫生,極夜則是一同隨行,這樣便可以確保她們兩個都落到他手裡。當時酒館裡幾乎沒有清醒的人,若要求醫,只能讓身為本地人的少年來帶路而已──至於出了酒館之後,要找哪個醫生,倘若極夜搶去主導權又該如何處理,便是她永遠不可能得知的後話了。
那時候他改變方案,卻無法在她面前處理早已投藥的清水。
少年選擇用極夜來為她擋了這一遭。這樣做有兩個用處。
能夠殺死塞拉菲娜。多拉蒂的東西無法將極夜置諸死地。
而後者一旦毒發,便不可能與他們一同去看日出。
既把快要降臨於她頭上的殺禍轉移,又擺脫了其中一個不安定因素。對付一個人總比兩個人容易些,而且人類與風行豹的殺傷力無法相提並論,對方或許知曉她法師的身份,卻不可能料到她是個神佑者。
多拉蒂這個姓氏或許響亮,但塞拉菲娜。多拉蒂並不過是個無名法師。
她從未想過古布亞早已得悉極夜的真身。她也不可能得知。
對方假裝的並不是自己對極夜的好感,而是“自己知道她底細”這件事。極夜從未向她吐露過有第二個人存在,塞拉菲娜便認定“那個人”單獨行事,現在看來,不過是因為與她接觸的僅是他們之中的一個而已。
毫無疑問,古布亞。勃勒提勞是“那個人”的同夥。
這個結論又引出了第二個問題的答案。
由他突然出現於她們眼前、一槍擊斃極地熊開始起算,中間不過隔了一個晚上,少年到底在她身上發現了什麼,讓他把重心完全放於塞拉菲娜。多拉蒂身上,甚至不惜推動極夜為她飲毒?
極夜與雷鳴獸身上的反常,與她昨天晚上的女孩做的一個小交易互相呼應,共通點呼之欲出。路迦的研究還停留在初階上面,目前還未提取出流淌於魔獸血液裡、不知名的晶石,他們不知道人血是否有同樣的效用。
感謝古布亞,現在她知道兩者確是一樣。
傳說裡神佑者之血特殊無比,但塞拉菲娜。多拉蒂心知自己並不能算是個蒙恩法師,左眼時刻提醒她這一點。既然用在魔獸身上能讓牠們施展其他魔法,那麼用在六類全能的法師身上會有何效果,而她自己的異常又有沒有影響,塞拉菲娜。多拉蒂不覺得古布亞願意為她解答,這也無法佔據她半點心神。
女孩當下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她已趕不及逃離此地。塞拉菲娜乾脆轉過身去,無視背後鋪天蓋地的風雪,眯起看向少年。他足下已經現出空間法陣特有的光芒,但她不會讓這發生。
女孩伸臂遙指,臉上甚至還帶上淺淺笑意。
“我若葬身此處,你也別指望自己能逃開。”
“啊──!!”
金中帶紅的火焰自他腳底迅速升起,僅僅一瞬便把古布亞。勃勒提勞籠罩於焰心裡面,法師們說純淨至此的火炎可以連靈魂也一併烤焦。對於慣居雪原的北境人而言,沒有比這更舒服又更痛苦的死法了。
她同樣長自北方,她知道他們最怕什麼。
朝陽終於升起,從下及上,寸寸照耀於兩人身上。積雪離她已很近,這天災聲勢過於浩大,在他們說完第一句遺言之前,便能把他們活埋底下。
少年慘烈如死的痛呼響徹晨㬢;,她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