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有著身孕,採買乾貨時,雖然不需彎腰,都有店主將乾貨送到面前,但是走了一段路,她也開始有些吃不消。
瞧見她略顯疲倦,體貼的店家主動開口。
“夫人,您先休息一會兒吧,在我這兒坐坐,我去給您倒杯茶。”
畫眉輕聲道謝,扶著酸累的腰,在細密透涼的藤椅上坐下。烈日當空,人人揮汗如雨,她拿出手絹兒,擦乾額上的汗,沒忘了大夫的交代。
只是,她卻沒有忘記,初染風寒那日,在病榻旁發生的種種。
那個神秘的富豪,聽見她病倒後,就紆尊降貴的趕來,還特地帶了補湯,要為她補身。
雖然那時病得昏昏沉沉,但是畫眉仍記得,他抱住了軟倒的她,還抱著她走回床榻旁,執意要她好好休息。
她清楚記得,他的臂膀、他的胸膛,雖然略顯單薄,但絕對不是個老人。她記得他嘶啞的嗓音、他為她拭淚的舉動、他手上的溫度,以及他最後拂袖而去的背影。
這個男人會來看她,甚至態度失常、動作逾矩,難道只是就為了乾貝粥?
當然不可能。
她感覺得到,他對她有心。
於是,她開始考慮,是否該避開這個男人。
來到赤陽城之後,至今已經數月,雖然她懷著身孕,但對她示好的男人並不少,劉大夫就是其中之一。她雖然婉約如水,但全讓男人們碰了軟釘子,既不接受任何人,卻也不得罪任何人。
但,數月以來,她卻是第一次,認真思考著要去避開一個男人。
因為,唯獨他,會讓她想起另一個男人。
一個讓她只要想起,就會心口疼痛的男人。
明明就不像他。明明就不是他……
“唉啊,老闆,這筆貨款不對啊!”櫃檯旁有人叫嚷著,語氣又急又慌。“這是給夏侯家糧行的貨,明明該拿到的是一千兩,夏侯家卻只拿來二百兩。”
纖細的雙肩,因為那過於熟悉的姓氏,變得僵硬如石。
她想起身離開,不去聽關於那個姓氏、那間糧行、那個男人的訊息,但不知怎麼的,雙腳就是不聽使喚,一動也不動。
店主走到櫃檯旁,先是一聲長嘆,才開口說道:“二百兩就二百兩,當這筆交易結了,你記下吧!”
“不對啊,明明就差了八百兩。”
“唉,能拿到二百兩,就該謝天謝地了。”
“怎麼會這樣?我記得,夏侯家的信用好得很,貨款別說是少了,甚至還不曾遲過。怎麼這一回,咱們貨送去了,錢卻只給了五分之一?”
店主又是一聲長嘆。
“什麼夏侯家?夏侯家早就沒了,現在只剩下個空殼。”
畫眉僵坐著,臉上沒有半絲血色。
沒了?
這是什麼意思?
店主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句又一句,飄進她耳裡。
“幾個月前,夏侯家的糧行,就被賈家接管了,除了那塊招牌之外,裡頭的人全都換成了姓賈的。”
“出了這麼大的事啊?”
“是啊,那些傢伙在各地各城蒐購貨品,拿走了大批大批的貨。商家們全是收到貨款後,才發現不對勁。”店主說道。“那些姓賈的,留著夏侯家的招牌沒換,騙倒了不少商家,再轉賣貨品,賺飽了荷包。可惜啊,當初夏侯寅打下的規模,現在都成了賈家搜刮民脂民膏的管道。”
“那麼,夏侯寅人呢?難道就眼睜睜看著,自個兒的糧行被人吞了?”
“眼睜睜?他要是能眼睜睜就好嘍!”店主嘆氣。
“啊?”
“早在糧行被吞之前,夏侯寅就被按上通敵叛國的罪名,給押進牢裡了。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