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他。但他卻一言不發,像個不會說話地木雕人偶。
他在太液池清寒的波光前停下來,夜風飛揚著他染血的寬袍,映著冰冷月光下瘦長的影。他終於淡淡地開了口,聲音一如這皎月湖水般清冷:“我說過了,就算化成灰,也要與她化在一處。”
忽然,他聽見一聲哭喊。
“殿下!你不能辜負她啊!”
他尋聲望去,看見那個少女站在皇祖母與他的好友身旁,淚流了滿臉。
他微笑起來。
他懂。可這世界太冷,沒有了她,一刻也不願再多停留……
毋寧死,不苟活。
肌骨碎裂的悽絕聲響撕裂了九重夜空。染血的劍峰從李乾後心穿刺出來,竟然那麼深,那麼長。濃稠鮮血順著劍身淌落。他抱著祥譽倒了下去,跌入太液池裡。
沉寂寒潭悠長沉悶地嘆息著,擁抱了這一對絕望的戀人,水面漸漸旋出血色水暈。
天地,冰涼寂靜。
許久,那崩潰的母親終於迸發出淒厲慘呼,她撲上去,無助地向著水面伸出雙手,好似祈求再能抓住些什麼。禁軍將她架了回來,她卻再次暈倒過去,不省人事。
生辰。死忌。紅燈吉彩。慘慘哀哭。多麼絕妙的諷刺。
墨鸞看著眼前一片混亂,無數的火把幾乎要將太液池給燒乾了,火光鼎盛,卻將水面飄散的鮮紅映得更加悽豔。她只覺得渾身無力。心口舊傷受了劍氣衝襲,一直疼痛難忍,幾欲迸裂一般。她難過地按住,顫抖著無法支撐。
李乾乾淨的笑臉尤在眼前。但那個人卻已不在了。不在了。
她不能相信,不能接受。為何會是這樣?為什麼,明明這樣相愛,老天卻偏吝嗇至此。眼前一陣陣地發黑,她腿軟地再也站不住。
恍惚中她被人抱住。她抬頭看見藺姜。第一次,她與他離得這樣近。經脈血液俱涼,她無力地倚在他懷裡,聽見他反反覆覆地哄慰:“阿鸞,你不要怕,還有我呢,我在這裡。”
他的胸膛是寬厚的,溫暖,結實,卻偏這樣陌生。
她猛然想起白弈,倉皇地一把推開他,摔倒在地。混亂中茫然抬頭,卻看見太后靜靜坐在鳳床上,冷冽面容毫無表情,彷彿眼前驚濤駭浪的不是生死離合,而是一場因早已觀賞過無數次而不再新奇的鬧劇。
心中陡然震顫,一口腥濃從嗓間湧出,她兀自強忍,卻還是從唇角淌落下來,苦澀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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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四 是非錯
李乾被打撈上來時依舊緊緊抱著祥譽。那柄長劍將他們的心貫穿在一起,鮮血竟浸入劍鋒,擦拭不去。
他抱的那麼緊,即便抽起長劍,也不能將他們分開。
御醫上奏,陳請用藥水浸泡漢王屍身,使之軟化,將二人分開。
十數載沉湎問道,性情寡淡的皇帝悲哀已極,聞此奇奏終於暴怒,當場將奏疏撕得粉碎砸在那御醫臉上,即下旨,追冊陸氏女一品王妃。九皇子諡英。賜英王及王妃合棺而葬,陪袝永陵。
區區草芥優伶之身,冊封一品王妃,享合棺陪袝之身後大榮,自天朝開元以來,獨此一例。
太后聞訊不允,與皇帝當面爭執起來。
長生殿內,屏退眾侍隨,太后清冷的聲音愈發如猶冰寒。她問:“陛下認這陸氏女為兒婦,竟還允其陪袝永陵,莫非是要替陸氏反賊翻案麼?敢問宅家,要將這一大家子的顏面擱在什麼地方?”字句裡,盡是嘲弄嗤笑。
皇帝沉寂良久,一雙手卻不自禁地顫抖,他闔目長嘆,抬起手捂住眉眼:“朕本有九個兒子,能長成人的只這四個,如今,卻也只剩下三個了。母后莫非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