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張幼於的感慨,王稚登對張幼於迅速比劃了幾個手勢,張幼於看到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其他人看得一臉懵逼,你們這倆死對頭還有這種默契?
青少年時,這兩人一個是文徵明的關門弟子,一個是文徵明推許的少年天才。
十幾年前,這兩人爭奪蘇州文壇領袖位置,然後結了仇。最終張幼於敗北,變得瘋瘋癲癲。
沒想到,真的就是死對頭之間反而最為了解彼此。
不知道王稚登的手勢裡蘊含了多大代價,反正張幼於終於拿出了師長態度,對高長江喝道:
“林泰來為何不出來見我?難道成了九元大仙,就不想認老師了?還不把他叫出來!”
張幼於不發話還好,若以老師身份說這話,林泰來不出面都不行了。
高長江身為一位半吊子文人,難得同時與幾位本地文壇大佬平起平坐,心裡有點捨不得退出舞臺。
他還想繼續享受一下與幾位文壇大佬坐而論道的感覺。
便苦口婆心的勸道:“林坐館最近性情很煩躁,招惹不得,各位老先生還是與在下談吧。”
張鳳翼奇怪的問道:“攜九元之榮耀衣錦回鄉,乃是人生一大快事,有什麼煩躁的?”
高長江便又解釋了幾句,“靈墟老先生有所不知。
其一,林氏集團的攤子越鋪越大,所需要投入的資源也越來越大。
已經無法再靠輾轉騰挪、投機取巧來謀事了,需要的是真金白銀,以及從上到下的支援。
其二,隨著林氏集團壯大,內部之間存在的紛爭也越來越複雜,全都需要坐館協調和解決。
比如說我們橫塘學院覺得橫塘魚市太影響辦學,希望魚市遷走。
但是魚市乃是黃夫人的情感所繫之處,她堅決不肯搬走,這就矛盾了。”
在場的都是頂尖文人,閱讀理解能力不說滿分也是九十分。
聽到最後,眾人算是明白了,高長江這是在刻意在眾人面前,顯擺他自己的地位。
意思就是,你們看,我老高都能和林泰來鍾愛的外室夫人鬥法。
鬥完了還能繼續活蹦亂跳,坐在這裡與你們談笑風生,這就叫業界地位。
最後高長江總結說:“總而言之,若把林坐館叫出來,老先生們只會更堵心。如果氣壞了身體,那就不值得了。”
心急的文元發再次忍無可忍的開口:“我兒都被林九元捉了!還有什麼能比這更堵心?”
高長江心裡不由得暗歎一聲,自己還是鎮不住場面。
別人不給面子,他高長江大爺也不伺候了,便甩了臉色說:
“好言相勸卻不肯聽,老先生們自討苦吃後不要後悔!”
隨後高長江去了最東邊的跨院,請林泰來了。
沒錯,林泰來這時候沒在主院,而是在最東邊的跨院。
眾所周知,為了安全因素,林府大門並不對著中間主院,而是對著東跨院。
而在東跨院裡面,則駐紮著大量護院家丁和家屬。
林大官人抓了人回來,就全部臨時安置在東跨院,並且進行友好問話。
高長江到了時,看著鼻青臉腫的三名秀才,心裡就知道,坐館這次友好問話一定卓有成效。
此刻林大官人還在對馮夢龍諄諄教導說:“如果沒有我動手,他們又怎麼肯招供,就是受了指使,才故意欺凌和羞辱你?
所以你要記住,混文壇也不能沒有武力,文壇在形式上和社團堂口沒多大區別。”
十六歲的馮夢龍並不認為,跟自己同齡的文震孟能有這份心機。
見高長江來喊自己,林大官人批評說:“你還行不行?講數都講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