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手裡的物件,又看看劉源那胖乎乎的圓臉,歐陽東突然就覺得嗓子裡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多好的朋友啊!
“那,我就先過去了。”歐陽東點點頭。
他沒再和劉源說什麼,什麼話都無法表達他對劉源由衷的感激……
秦昭是被歐陽東拽著從後門離開茶樓的,又被他硬塞進一輛車裡,在昏暗的路燈下,在車流如織的街道上,她根本不知道他會把自己拉到哪裡去,她也不在意他會把自己拉到哪裡去,更不想知道這段痛苦經歷的終點是什麼地方。
臉頰上一直就是火辣辣的,小車每每顛簸一下,從耳朵到下頜就會象針扎一樣痠麻刺痛。可秦昭不在乎這些,她甚至覺得這種痛苦對她而言甚至是一種異樣的享受,只有它才能讓自己從無邊無際的內心煎熬中暫時掙扎著回到現實,可現實比心靈的痛苦更教人難以忍受,她又寧可讓自己繼續沉浸在麻木的內心混沌中。
她現在不敢審視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要是允許時光倒流,要是她能夠再一次重新選擇,她一定不會再做這樣的傻事。
是的,這是件傻事,一件傻得不能再傻的傻事。
……她已經不太記得歐陽東突然出現之前的事——在無法承受的痛苦降臨時,人們總有辦法對付它,忘卻就是最好的選擇——只記得滿臉紫脹的歐陽東就象一頭暴怒的獅子一般,把那兩個男人揍得滿臉開花。她慶幸自己自己並沒有真正踏出那一步,可緊接著,她又一次陷入萬念俱焚痛不欲生的境地:解救她的人竟然是歐陽東!
在他面前,她羞愧得恨不能立刻就死去!
或者,只有死才能洗刷自己吧……
除了那半截話和一記沉重的耳光,歐陽東再沒對她說什麼做什麼。她就象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一般任隨他指揮擺佈,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上車、下車、上樓梯、進屋子、坐下……在內心的煎熬中,秦昭等待著歐陽東對她的最終裁決。
在劉源女友家的客廳裡,歐陽東就坐在秦昭斜對面,用茶几上的塑膠打火機笨拙地給自己點起今天晚上的第二支香菸。深深地吸進去,讓嗆人的菸草氣息在肺裡滾走一轉,再慢慢地從鼻子裡冒出來。
這事的首尾還麻煩著哩。
讓大街上的冷風一吹,歐陽東那顆被怒火灼燒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不該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再怎樣責罵秦昭都沒有益處,自己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樣安撫她吧。憑他對秦昭的那點了解,這秉性剛烈的女孩未必不會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隔著大團的煙霧,歐陽東瞟了一眼秦昭,她一邊臉高高腫起,面色蒼白,嘴唇淤黑,兩隻大大的眼睛看上去迷惘又絕望……
此時此刻,面對著秦昭,歐陽東一時也想不出該說點什麼,他只咬著菸捲,一面漫無目的地打量著客廳,一面飛快地思索著該如何打破屋子裡的沉寂。
“小昭,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直到歐陽東說第三遍,秦昭才把目光轉向他。她一直沉湎在內心深處的痛楚中,周圍的一切事物對她來說完全都不存在,她在為自己愚蠢的錯誤決定而深深自責,同時也在為自己的不幸而哀傷,當這些痛楚在她那不夠成熟的心靈裡糾纏時,她不能不想到她那含辛茹苦的媽媽……這讓她的悲傷和羞愧愈加地猛烈,就象幾把尖刀同時在她心頭刺著挖著剜著……
透過模模糊糊的雙眼,她還能瞥見坐在一旁抽菸的歐陽東。
不知道這個傢伙會怎樣對自己!想起過去自己對他說過的那些尖酸刻薄話,秦昭更加覺得前途渺茫。不過她現在已經別無選擇,只能無奈地坐在這裡等著他的發落,只要他能答應不把這事說出去,只要他能幫自己把今天晚上的事情隱瞞過自己苦命的母親,隨便他怎麼樣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