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倒抽一口涼氣。
只見棺中乃是一個約莫二十的青年,四肢修長,體態優美,面容僅為清秀,卻是嘴角含笑,帶著一縷驚心動魄的味道。
視線下移,才見那青年一身白衣已成血紅,那大腿腰臀之處,早已被削下幾大塊血肉,落在白玉棺的一角,露出了白骨森森,真真觸目驚心。
青年並不能說話,額頭上沁著細汗,可見這等痛楚難過,並不如他神情一般輕鬆,而他眼中恨毒刻骨,讓引路人不由得連退三步,驚駭不已。
“他又自殘了!”引路人驚呼道,“快把生肌丹拿來,不然他便沒有命了!”
另一個引路人急急奔來,把手裡一個瓷瓶開啟。一股清香驟然飄出,兩人卻無暇細聞,趕緊取出一粒,捏住青年下頜,硬塞入他的口中。
只見那青年一陣抽搐,原本幾乎看到骨頭的傷處霎時生出粉色肌體,重新變成了白肉。整個過程不過用了一炷香工夫,青年卻已是汗溼重襟,可見生肌之苦。
兩個引路人鬆口氣,把生肌丹重又收好。
那手握丹藥的引路人便道:“阿雅,我知你心中不忿,可事已至此,我凰家培養你多年,便是為家族盡一份心力又能如何?這一路走來,你自殘數次,始終不能逃脫。反而一旦行動,便要忍受定魂針噬魂之痛,又是何苦!”
另一人則說:“你勸他作甚。不過是凰女在外生下的孩子,若非是天生凰命的男子,老祖宗如何會對他另眼相待?反而將你我這般正經的嫡子比了下去!”跟著又是一聲嗤笑,“本來就是被養出來供人採補的爐鼎,送給靈霞宗的真人享用,已算是大好去處。若是能將真人籠絡好了,還怕將來沒有好處?如今看他這脾氣,便是去了靈霞宗……哼!”
青年眼中恨毒之色更甚,兩個引路人也不多說,就要把棺蓋重新封住。青年不能動作,只得眼睜睜見那黑幕重臨——
突然間,一道冷漠的嗓音傳來。
“你二人與他是兄弟?”
一引路人隨口應道:“那又如何?”
就聽那嗓音又道:“為兄者不悌,該殺。”
便是鋪天蓋地的冰冷殺意急罩而下,刺骨森寒。浩瀚如海的威壓,夾著一道幾能劈斬天幕的雪白劍光!
眾人來不及反應,就見到天地化作一片素白,沒有了性命,而原本要被蓋上的棺蓋,也朝一側滑了下去,出一聲脆響。
青年的瞳孔驀地一縮,就見到一個白衣人影緩步走來。
不疾不徐,不緊不慢,卻在眨眼間來到了面前。
“要死,要活?”那人的眉目間彷彿凝結著萬年冰雪,無情無心,無憂無怖,無喜無怒。他只站在那裡,就好像抵住了天地。
青年動了動嘴角,卻不能說話。
那人微微抬手,便有四根金針從青年顱□出。
青年張了張口,嗓音嘶啞:“給我個痛快吧。”
下一刻,冰寒的劍光再度掃過,青年閉眼,再也沒有了呼吸。
·
山崖下,有一棵老樹盤根虯結,在那遮蔽了方圓十米的蓬蓋之中,分叉的粗壯樹枝上鋪著厚厚的軟草。而那軟草搭成的墊子中,躺著一個遍體鱗傷的少年。
少年的眉頭緊蹙、牙關緊咬,汗水淋漓,看著像是在遭受什麼很強烈的痛苦,忽然間身體一顫,整個神情卻平和下來。唇邊的笑意,彷彿也帶了些解脫的意味。
突然間,少年的眼睛一睜,迸出無以倫比的強烈恨意!
“凰家……凰家!”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翻身坐起身來,他看了看手掌,再四處望了望,才收斂了仇恨,變得神色平淡起來。
“這裡是子午崖下……”他明白了什麼似的,用手捂住臉,低低地笑出聲來,“我……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