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要點菸了,遲疑了一下,聽貢開宸說話口氣如此強硬,
不免心裡一格愣,便又放下火柴來問:“對他來硬的,好嗎?”
貢開宸笑笑:“……誰說我來硬的了?所有的事情都在協商之中嘛。”
“嚓”地一聲,邱宏元手中的火柴划著了,但仍沒有往菸頭上湊去。“你那種
所謂的‘協商’,我可是領教過。”邱宏元慢吞吞地笑道。小小的火焰不一會兒便
燃到了火柴棍的盡頭,灼疼了省長的手指。他不緊不慢地晃滅了它,把多半截已燃
成炭條的火柴棍扔進那隻異形菸缸。有各種各樣的人給貢開宸送過各種質料的菸缸,
純金純銀的,水晶綠松石的,鑲嵌琺琅磨漆竹刻玻璃不鏽鋼的……等等等等,甚至
還有一隻象牙的,一位印尼僑商送的,雕著三個裸女頂著一艘舊式木帆船。木帆船
的甲板上又雕有三隻碩大的“木筐”。“木筐”全敞著蓋兒。一隻“木筐”用來裝
煙,一隻“木筐”用來盛火柴,另一隻則用來撣菸灰。
裸女瀑布般的長髮、精美小巧的乳頭和秀足上每一個光潤肉感的腳趾,以及船
帆上每一個補丁、木筐上每一個木結疤都雕刻得細緻人微,惟妙惟肖。但貢開宸全
都沒留,全送了人,只留下這一個。這一個是K 省汽車廠開發的第一輛轎車下線時,
送來的紀念品,給省委省政府每個辦公室都送了一個,形狀酷似那輛轎車,還帶一
個煙盒和自動打火器。只要你取煙,合上煙盒的盒蓋,那打火器就能自動打著火,
還會響起一個女孩的聲音,甜甜地送上一聲:“我是中國名牌車,謝謝惠顧。”但
使了沒多久,那“女孩”就不出聲了。“名牌”也不嚷嚷了。從那以後,貢開宸每
回見到汽車廠廠長,都要“臭”他一通:“瞧吧,火車不是推的,名牌不是自己吹
的。自己吹出來的‘名牌’,準得啞巴了!!”那位廠長好幾回都要拿一個新的煙
缸來換,貢開宸都沒允許。他說:“給我撂這兒。哪天你們廠子的車真成了中國名
牌,我親自帶人敲鑼打鼓把它送省博物館去。”
“其實……留下馬揚,也是個麻煩……”邱宏元進一步試探。
“何以見得?讓他一走了之,你我就痛快了?”貢開宸也試著追問。
“嘿嘿……嘿嘿……”省長同志含義不明地乾笑了兩聲,再一次划著火柴。這
一回真把煙給點著了,但只吸了一口,就問那兒了。過了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來,
定定地看著貢開宸,冒了這麼一句話:“不過……真要讓馬揚那小子走了,不管他
去哪個省,都讓那個省白撿個便宜。怎麼說,這小子也是個人才啊。人、才、啊…
…”在說最後那三個字時,他用了很感慨的語氣,很重的語調,很深沉的眼神,臉
部表情忽然間也變得十分嚴肅,就那麼直瞠瞠地看著貢開宸,似乎是在用這些無言
的表達傳遞著一種確定的“意向”。
邱宏元一時間拿不準在處置馬揚的問題上,貢書記到底是怎麼打算的,也不知
他是否已經做出最後的決定。他不想在不明情況的前提下,草率地和書記同志“唱
了反調”。但作為一省之長,他確實又不捨得放走這麼一個“人才”,又覺得自己
應該不失時機地向書記同志表明自己對馬揚這個人、這件事的看法。要很得體地,
很婉轉地把方方面面都照顧到了,這是非常必要的……
這時,電話鈴響了。是宋海峰打來的。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