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隊伍尚稱得上井然有序,周邊幾所高校的學生也陸續加入了隊伍,我們扛著旗幟喊著口號一路往F國領事館行進。周圍的群眾也不時投來讚許的目光,幾輛警車隔著老遠跟著,不是為了阻擋我們,而是把一些打算混進來鬧事的閒雜人等趕開。於是我們的自我感覺更加良好,欣欣然間覺得也承繼了些五四的遺風。
經過一家麥當勞時,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這可都是美帝國主義的在華產業呀!”於是隊伍出現了分流,一部分師弟吶喊著衝了進去,坐定後大拍著桌子要裡面的服務員給我們供應漢堡、雞翅和飲料,有人開玩笑說向美國佬索賠時這一部分錢就算抵消了,人群一陣鬨笑。
……
五月還沒過完,大家已彷彿淡忘了月初的那些轟轟烈烈,打出“抵制美貨,除了計算機”的橫幅的同學們照樣為NIKE的每一次大減價而趨之若鶩;肯德基、星巴克依然是窮學生們約會的首選;被拒絕赴美簽證的同學紛紛去新東方諮詢新局勢下的簽證技巧,個別投機者甚至跑到系裡去開學潮時自己不在學校的證明……
關於歷史的宏大敘事和一席安睡之地
一九九九年可謂多事之秋。
年初就發生了震驚全國的持槍搶劫案,張君在全國商業之都晴川市市中心持槍搶劫金鋪,打死兩人,並與聞訊趕來的防暴警察展開激烈槍戰,槍戰中,一名警察的頭部被子彈打穿……
四月,一直號稱歐洲火藥桶的巴爾幹半島戰雲密佈,北約發動的一場以維護人權為藉口的戰爭拉開了序幕。
該月下旬,中美關於中國入世的談判在最後一刻歸於失敗。
五月八日,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被美軍導彈擊中,三名中國公民遇難,北京市萬名大學生走上街頭,圍在美國與北約各國使領館前遊行、示威。
七月,臺灣的李登輝對外宣佈其“兩國論”,兩岸氣氛驟然緊張。
八月十八日是大預言家諾查丹瑪斯在《創世紀》中預言的世界末日,無數人在這一天裡有了狂歡、縱情、示愛、反思、警醒甚至濫情的藉口……
這一年的十月一日,是建國五十週年大慶。天安門廣場舉行了比一九八四年更加盛大的閱兵式和群眾遊行,一萬名三軍將士氣勢昂揚,四百輛戰車隆隆開過,一百三十二架戰機劃空翱翔,二十餘萬人參加了廣場上的歡慶。
一九九九年一月,我正好滿二十一歲,晴川大學國際經濟系大四學生。
一月四日那天傍晚,我和女朋友正打算去月湖廣場完成考研前的最後一次採購。快過馬路的時候聽到急促的槍聲,人群潮水一樣從商場湧出,滾滾人流穿過馬路與我們擦肩而過。我和她傻站在街對面的中山公園門口,雙手緊握,茫然失措。
一月三十日,全國研究生入學統一考試如期舉行,我所報專業為經濟法學,儘管專業跨了學科,但自己從大三起就開始為考入法學院作準備,自問還有些把握。
考完之日,大雪,正是我的生日,女朋友提著蛋糕笑吟吟地站在考場門口等我,細雪沙沙地打在她肩膀上……
寒假過後,提前回到學校,從系裡領回各類或官方或民間組織的大小招聘會的日程表,畢業生們開始找工作。
這一年,IT狂潮剛剛掀起,計算機系和電信系的學生成建制地被各大網站和高科技公司以我們望塵莫及的高薪挖走,就算沒著落的也整日裡盤算著如何創造概念引來投資做個網站然後燒錢吸引大家注意力,用學術的話叫作“為推動眼球經濟而努力”,說俗一點就是被創業的激情撩撥得蠢蠢欲動,當然也有比我概括得好的:“當財富和榮耀伴隨著青春時,偉大的戲劇登場了。”
廣大文科專業畢業生們的處境則不大如意,除了極少數擠上了網路經濟的快車去網站做各類“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