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記憶對於我而言是一片混亂和昏暗,我在昏昏沉沉間沉浮很久,然後陷入了黑暗之中。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當初還在師尊門下的房間中,手上的鎖鏈已經被取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漆黑樸實的手鐲。鐲子緊貼手腕,合身至極,不能挪到分毫。
“不用摸了,這雙鐲子已經和你血脈相連,無法取下,除非你砍下這雙手。”不知何時師尊已經來到我身旁。我驟然一驚,慌忙起身請安,卻被師尊攔下。“你好生歇著便是,身體不適,你便不要隨意走動了。”頓了頓,師尊接著說道:“這雙鐲子能替我提醒你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你好自為之吧。”言罷轉身離開。
我想要起身分辯什麼,卻驟然失力,倒在床上,眼睜睜看著師尊離去。
要麼軟禁在此,不得外出,要麼砍下雙手,然後師徒恩斷情絕,永世不再見麼?如果這是我將為我曾經的所作所為付出的代價,那麼這個代價未免太過輕巧。我欠師尊的太多太多,多到我自己都已無法細數,或許傾盡我這一生都無法償還幾分。
然而我究竟還在不甘心什麼?放不下的執念才成障,自私如我,甘心為了一個人不顧一切威脅,我早已執念入障,卻一直自欺欺人,連自己都矇騙過去。
世間只得怨偶總痴纏,我和師尊之間的賬永遠算不清,是不是我可以奢望,我們能就這樣糾纏一生。
我果然是從一開始就壞掉了吧。或許在多年之前當我成為燁塵鏽的那一刻,曾經的世界便已經轟然崩塌。而葉凝峰是我對記憶中的過往最後的留戀,當這層面紗被揭開的時候,我再不能自欺欺人地把自己當做那個象牙塔中無知無覺的少女。而燁塵鏽坦蕩不羈的性格,從始至終都不過是個幻象,我渴望著成為那樣的君子,但是我終究不過是個自私卑劣,執拗貪婪的小人罷了。
心緒萬千我在虛弱疲倦中再次陷入沉睡。
☆、尾聲
尾聲
時間總在不經意間流逝。
如今的紫宙已然沒有當年那麼繁盛,卻同樣沒有當年那邊派別林立。效忠於我的下屬早已被煬君策收服打壓,拔除殆盡。隸屬於煬君策的下屬也被師尊清理收整。大師兄本就不善收攏人心,這些年在煬君策手上更沒能招到一人半馬,而原先有的也是本就是忠於師尊的人。至於小師妹,師尊詐死之後,小師妹便已經離開,去往君海棠身邊,紫宙自然也不會有她的人留下。可以說,如今的紫宙甚至比當年師尊初建之時更為牢固。
其實說來也好笑,如今的生活,除卻半軟禁的現狀,本就我最為渴望的。留在紫宙中,不再有外界那麼多紛紛擾擾。師尊身邊只剩下我一個人,我可以一直陪著他,直到壽命盡頭。我甚至有幾分樂不思蜀。
因此,江湖裡風風雨雨,甚至天翻地覆的改變,我都不曾知曉。而等我知曉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又或者說,暗湧早在我重傷沉睡的那些歲月裡就已經埋下,直到我困鎖紫宙的時間裡才一瞬爆發。
我在師尊門前,徘徊許久,遲遲不敢扣門。
“塵鏽?你有何事?”身後忽然傳來師尊的詢問聲。
我陡然一驚:“師尊,你不在殿內?”
“何事?你直言便是。”
“是。是這樣的,不久前我收到飛信……”我被師尊驟然凌厲的眼神一驚,想好的話語便梗在咽喉。
“停下作甚?繼續。”
“是。信中說,”我嚥了口口水繼續道:“我之間易容混跡江湖時加入的組織,內部出了不少問題,甚至我有好些朋友失去聯絡。”
“所以你想回去,是麼?”
“是……是的。”看著師尊略微變色的神情,我迅速接到:“我想把過去的事情徹底做個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