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蘅暗想,春宵個屁,我就是他女朋友!
可是李月馳去哪了呢?今天早上他從他家樓下離開時,一定又困、又冷、又累,而宿舍是距離最近的地方。他不回宿舍,難道去了……唐蘅知道自己可以給他打個電話,但又覺得有些事在電話里根本說不清楚,他只想見他,就現在。
唐蘅再度跨上腳踏車,這次他向漢大東門駛去,輕車熟路地拐進巷子,路過熱乾麵的小店時,唐蘅停下來買了兩杯米酒,兩份熱乾麵,加煎蛋和滷牛肉。
他想,如果李月馳不在,大不了他就一個人吃掉。
到樓下,鎖車,拎起那一袋熱氣騰騰的食物。
「青文考研」的雨傘掛在門口欄杆上。
唐蘅掏出鑰匙,小心翼翼地捅進鎖孔,慢慢地擰。門開了,他看見李月馳背對著他躺在床上,房間沒有開燈,他的輪廓很模糊,像一片深色的、氤氳開來的墨跡。
唐蘅很輕很輕地走進去,距離床沿還有兩步遠的時候,李月馳動了一下。
一片靜默昏暗中,他聽見李月馳低啞的聲音:「唐蘅?」
「嗯……」唐蘅的心跳變得很快,「你……你餓不餓?」
「……」
李月馳起身,窸窸窣窣地套了件衣服,然後下床,開燈,開空調。
武漢的冬天,如果不開空調或電暖氣,屋裡屋外就是同樣的溫度。而他連電熱毯都沒開,是為了省電麼?唐蘅忍不住說:「你冷不冷?」
李月馳說:「沒事。」
他的黑眼圈很重,胡茬凌亂地冒出來,整個人顯得非常疲憊。唐蘅把熱乾麵和米酒取出來,推到他面前。
李月馳捧起紙碗,大口大口吃麵。
唐蘅說:「早上沒吃飯?」
他點點頭。
不用問,中午肯定也沒吃。
唐蘅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也吃起面來,溫熱的食物下肚,倒是暖和了一些。直到他倆都吃完了,兩隻空碗橫亙在他們之間,唐蘅才覺得,實在應該說點什麼。
來的路上,他明明組織了那麼多話。理直氣壯的,勝券在握的,甚至是洋洋得意的……你不是說「不可能」嗎,那你別來找我啊,別在我家樓下裝電線桿啊?你不是比誰都冷靜比誰都硬氣比誰都無所謂麼,李月馳,你再裝?
可是此時此刻,這些話他通通說不出口了。李月馳是愛他的吧,是吧?否則也不會在他家樓下守了大半夜。可是愛不能替他們向彼此道歉,愛不能抹除一切不快樂的記憶,真奇怪,愛是這麼好的東西,卻讓他感到茫然和無力。
「還發燒嗎?」李月馳問。
「不燒了。」
「你嗓子啞了。」
唐蘅甕聲甕氣地「嗯」了一聲。
李月馳又不說話了,房間裡只有空調發出的聲音,低而持續。唐蘅想,李月馳還在生氣嗎?不然他為什麼不說話。那該怎麼辦,道歉?這麼想又有點委屈,為什麼他先道歉,明明是李月馳先錯過了他唱歌。他們約好的,他說他會來聽。
算了,反正就是句「對不起」,說就說了,又不會掉塊肉。
唐蘅心一橫,正要開口,李月馳忽然揚起臉。
「唐蘅,」他說,「過來。」
唐蘅愣愣地,腦子還沒轉,身體已經先跟著他的話,起身,繞過小小的桌子,來到他面前。
李月馳也站起來,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唐蘅。
唐蘅穿著羽絨服,而他只穿一件秋衣,敞懷披著社會學院的棉服。唐蘅的雙手伸進棉服裡,攬住他的腰。對比之下,他的身體很單薄,令唐蘅無端覺得他很冷。
「你還生氣嗎?」李月馳把下巴抵在唐蘅頭頂,輕聲問。
「生氣啊,」唐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