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兵書囫圇吞棗才看了一多半,立刻招呼一聲,調轉馬頭直奔蘇宅。時間緊迫,他也顧不上這一回沒有屈突申若幫忙遮掩了。
一回生兩回熟,他已經來了三回,蘇家門上那些僕人哪個不認識他,慌忙把人迎了進去,一個大膽的還笑著解說道:“沛王殿下,三娘正在後頭指點孫小姐武藝,大將軍也在。”
聽說是蘇毓在後頭練武,李賢方才想起從來沒看到這位蘇大小姐打打殺殺的模樣,一時興致大起,連忙讓那僕人頭前帶路。還未到演武場,他就聽到了一陣響亮的兵器交擊聲,伴隨著陣陣的女子嬌斥,不覺更加快了腳步。
到了地頭,他便看見場中兩個人影鬥得正緊,全都是使的刀,陽光下,那雪亮的刀光漸漸成了兩個銀團,看上去竟帶了幾許冷颼颼的味道。見蘇定方站在旁邊捻鬚觀看面有得色,他眼珠子一轉就笑嘻嘻地走了上去,忽然點走讚道:“果然好風采!”
蘇定方這才看見李賢,輕輕咦了一聲便發覺張堅韋韜就在不遠處,少不得行了禮,然後便笑開了:“沛王殿下倒是來得巧,毓兒這點功夫都是三娘教的,如今雖然稱不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好歹還有點樣子。不像她爹和兩個叔叔,全都是扶不上牆!”
說到最後一句,蘇定方的語氣中已經是帶上了幾許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旋即又深深嘆了一口氣:“要是我自己的兒子爭氣,也不會發愁不能為衛公兵法找一個傳人!”
李賢朝張堅和韋韜揮了揮手,兩人便心領神會地跟著一個僕人先行退下。這個時候,他才接上蘇定方的話頭笑道:“這巾幗不讓鬚眉,蘇大小姐說不定也能繼承大將軍的衣缽呢?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蘇大將軍身子硬朗,操心那麼多幹嗎!”
“看不出,六郎你小小年紀居然這麼豁達!”蘇定方大起知己之感,見沒有外人,竟是爽朗地拍了拍李賢的肩膀,“今兒個是最後一回,你想看呆會就去好好看吧!反正之後那間書房也得暫時封了,你要是真的喜歡,不妨……我會裝著沒看見!”
咦?李賢心下大震,抬頭去看蘇定方時,只見這位老將已經乾脆利落地把頭轉向了一邊,分明不願意讓他看見任何端倪。此時此刻,他心中生出一絲感動,忽然想到上回和李績提到的一件事,忖度片刻就立刻提了出來。
“師傅上次對我說過,吐蕃早有吞併吐谷渾之心,倘若不加註意,只怕日後我朝便會失了西邊的最大屏障。大將軍此去涼州安撫吐谷渾,需得多多小心。”
蘇定方這才轉過了頭,兩隻眼睛忽然大放光芒,二話不說重重點了點頭。一老一少就這麼默然站在場邊,李賢雖說眼睛看著此時英姿颯爽不亞於屈突申若的蘇毓,心中卻在想著另外一件事——蘇定方也已經老了,此去涼州,會不會後會無期?
“六郎,若是可以,我不在的時候替我照顧阿毓,如果能夠幫她找一個如意郎君酒更妙了。這丫頭雖說面上嫻靜,在這上頭卻不是隨隨便便的人,我看得出,李家老大和程家那個小子似乎都對她有些意思,你要是能撮合就撮合。如果她都看不上……”
蘇定方忽然止住了話頭,意味深長地在李賢臉上瞥了一眼:“你乾脆自己努力一下,娶了她也成。”
李賢起先聽著還覺得沒什麼,到了最後一句,他差點沒覺得自己幻聽。他正想問問清楚的時候,蘇定方卻撇下了他,大步朝兵器架走去,選了一杆長槍後便大喝了一聲:“三娘,阿毓,小心些,看你們能撐幾招!”
話音剛落,他便疾步奔向兩個剛剛分開的人影,槍芒乍吐攻了上去。那槍勢一展,以一敵二竟是威勢十足,哪裡有半分廉頗老矣的姿態?
“老將出馬,一個頂倆……”
李賢輕輕嘟囓了一句,心裡著實感慨萬千。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現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