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上官儀這才覺得來人不像是夥計一流,揉著眼睛又看了看,這次終於大驚失色,“太子……太子殿下你上這種地方做什麼?”
“太傅能來,我就不能來?”
這一對師徒大眼瞪小眼互看了一陣子,忽然同時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竟是不約而同地一碰那酒角,同時仰頭痛灌了一氣。按照律例,品官不能上西市閒逛,但自從李賢破了這規矩,帝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規矩也就漸漸不作數了。然而,像上官儀這樣的正經人,破這樣的規矩卻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太子殿下是不是最近被人叨咕得狠了,覺得心裡煩?”
要是面對別人,李弘鐵定不承認,可面對上官儀這個太傅,再加上他酒量淺,如今已經有了些酒意,索性苦笑了起來:“六弟在的時候不覺得,可他這一走,我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偏偏還有人勸諫我,說不能讓他回來。”
既然起了個頭,他便沒法再忍,忽然用手使勁捶了兩下桌子:“太傅,你知道背地裡有人怎麼和我說麼?他們說母后就是靠著六弟方才能夠籠絡百官大權獨攬,說是沒有六弟母后就能去一臂膀,我這個監國太子方才能夠名正言順!那是我的母后,我的兄弟,我豈能為了名正言順,就……就……”
瞧著李弘憋紅的臉,上官儀再次深深嘆了一口氣。宰相煩,太子煩,想必宮中的皇后也煩,人人都在煩,只不知道蓬萊殿中正在養病的天子煩不煩?
第四百二十九章 二相公斗法,武皇后看戲
治一點都不煩,恰恰相反,對於這種繁忙之後忽然輕子,他相當滿意。
雖說他當初那個太子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但是,既然當了皇帝,就不代表他沒有雄心壯志,沒有馭下的手段。登基之初他還沒有站穩腳跟那會,不得不靠舅父長孫無忌鎮壓局面,而後來和武后聯手,用盡手段將長孫一黨連根拔起,雖然不能對人言,但那確實是他在政治上的第一次巨大成功。
至於如今,他雖說病了,但有妻子攝政,下頭有宰相制衡,這情況不是很好麼?秦鳴鶴的本事也相當高超,雖然風眩偶有發作,但頭痛的程度大為減輕,這大大減緩了他如今最大的煩惱。
而身在含涼殿,卻得日日赴紫宸殿早朝的武后,至少從面上也看不出有半點煩惱的地方。雖然劉仁軌事事強硬,再完善的政令也能被他挑出刺來,偶爾和她一同見李治的時候,還會冒出幾句纏槍夾棒的言辭,但她卻始終溫和以對,充分顯示了一個皇后的大度。
雖然身在深宮不能外出,但外界的訊息卻源源不斷地傳到了她的耳中——比如說,上官儀和太子在賢德居喝悶酒的事。
“早先我還以為賢兒這小子收徒弟純粹為了好玩,想不到這小婉兒還真是人小鬼大,為了師傅,轉手連祖父都賣了!”
等到太平公主上官婉兒並阿韋一走,武后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也不知是嘆息老上官家裡出了個“內奸”。還是慶幸兒子預先做的好事。
雖說她不知道上官儀和李弘跑到李賢辦的酒樓做什麼。但李弘幾乎是從來沒有出格舉動地太子,上官儀是從來雍容大氣地宰相,這兩個人會忽然跑到西市那種龍蛇混雜的地方喝酒。而且上官儀回去之後還長吁短嘆的,這隱隱約約地意思總能猜得出來。
“一山不容二虎,自從老劉頭回來,老上官這個宰相似乎當得不怎麼安穩。”
正侍立在武后旁邊的阿芊忽然聽到這麼一句喃喃自語,心中古怪之餘,竟是鬼使神差地撲嗤笑了一聲。見武后回頭瞪著她。她不禁縮了縮腦袋,低聲答道:“奴婢只是想到,當初上官相公也不是那麼安分守己的性子,如今倒是變了個人似的。如今門下省倒是很少封駁旨意,就是中書省劉老頭著實死硬。”
“劉老頭從給事中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