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之期日近,她不能再躲避自己的感情。
“瞧,是容家千金,沒想到『麟盛行』的二當家會看上她。”
“那二當家相貌堂堂的,為何會看上這種為家計拋頭露面的女子?他倆一個河深、一個井淺,依我看哪,這當中定有隱情。”
“是呀,我才聽王大嬸說可能是二當家酒醉糊塗,與她幹了見不得人的醜事才急著要成親哩!瞧城裡多的是與二當家匹配的千金,他有必要娶她作正妻嗎?”
容雲戛然止步,掉過頭瞪著背後那兩個兀自說得快活的三姑六婆。
當天在“麟盛行”的權宜之計,怕是在她酣睡休養的四天裡傳得家喻戶曉了,她並不在意旁人的非議,只是那個潛藏的心結被挖開了,她氣惱到無法再聽她們說下去。
長孫晉的確還有更多更好的選擇,正因如此,她才那麼在意他根本不如爹爹所言的那般真心。
被她肅殺的眼神懾住,那兩個大嬸立時噤聲,各自往她兩旁繞開。
容雲不讓自己再費神於這些人身上,轉身就走。
踏入“麟盛行”,鋪裡的人抬頭一見是她,不約而同地喊了聲“二夫人”,她神情冷淡,不予回應。
她會不會成為“二夫人”,還得看他們二爺的造化。
漠視周遭的注目,她向小廝平聲道:“我想見你們家二爺。”
“二爺正在會客,二夫人先到大廳候著好嗎?”
容雲頷了頷首,步進內院之時,卻被迎面而來的男人頓住腳步。
是那天來稟報曹紀風重搜“隆容”的官衛。
過目不忘的本事幾乎讓她嚇破膽,她立即回過身,低垂著慌張的臉孔,習以為常地躲避官衛的注意。
那名官衛挑了挑眉,向身後的男人露出興味的笑容。“你的內子真有趣。”
瞥了瞥已躲到角落去的人兒,長孫晉勾唇,淡漠一笑。只有他明瞭她的可笑反應下,藏的是她這些年累積下來的惶懼。
送走了客人,他走近她,大掌撫上她隱隱打顫的纖細肩頭。
今後有他的庇護,他絕不讓她再這樣惶然度日。
“雲兒?”
他的叫聲喚回容雲閃躲的目光,她轉頭望向他嚴肅的臉龐,霎時懂了他的苦心,也明白了一切。
“原來如此……”她喃喃自語,想笑出聲,黯淡的眸心卻藏著一抹失落,嘲諷自己的愚昧。
在錦衣衛尚未鬆懈對他們兩家的盯梢前,他們的確得把當天的戲繼續唱下去,方才只差一步,她就要在那名官衛面前壞了大事。
她怎會認為他真要娶自己?他瞞住所有人或許不當,但這是唯一能保全兩家的方法,畢竟,他們稍有風吹草動,都逃不過錦衣衛周密的耳目。
終究弄懂了他娶她的真正目的,應該豁然開朗,鬆懈心頭的緊繃,可為何她的心這麼難受?本來尚存著一絲期待的竊喜情感,如今卻令她失望得疼痛。
那樣的心酸與痛楚,讓她覺悟,她愛上長孫晉了。
與他相識太久,她不知這是何時萌芽的情愫,只知記憶裡的悲喜憂歡,太多情緒、太多片段都有他的參與,從來觸動她情緒最深的,也只他一人……
“怎麼了?”長孫晉皺眉,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她搖了搖首,揮去所有難堪,對他強顏一笑。
“我早上去看你,喜姨說你還睡著。”凝睇她臉上略帶蒼涼的笑容,他的眼透出不捨。“剛睡醒嗎?吃了嗎?你臉色很白。”
他的關心教她更難過,也險些逼出了她的淚。
“嗯,睡太久了,有點頭昏,我這就回家吃飯。”說罷,她立刻轉身,急著想逃,把之前可笑的決心抹個一乾二淨,她已沒有勇氣去問他真不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