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蜂人死死的盯著我脖子上的雷陽金鎖,臉色變換不定,過了一會兒,他控制住了情緒,低頭想了想,用一種很複雜的語氣慢慢說道:&ldo;即便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她的兒子。&rdo;
在我的記憶裡,母親總是柔弱多病,但她的樣子很美,此時此刻,我已經知道,這個養蜂人和我的家庭或許存在著一些聯絡和瓜葛,可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把他跟母親那樣的人聯想到一起。面對養蜂人的問題,我無法作答,又無法否決,只能沉默以對。
&ldo;你和你的母親,長的很像,這世上,除了那個人,還有誰會帶著一身雷陽血?&rdo;養蜂人剛剛控制下去的情緒又開始起伏,就在這一瞬間,我突然發現,他的年紀,好像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大,只不過種種原因,讓他滄桑疲憊,如同進入了風燭殘年的歲月餘生。
我從來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包括五月在內,我對她的疑惑其實一樣很多,只不過暫時隱忍著。可是我越看這個養蜂人,就越覺得他不是壞人,儘管他帶著幾個巨大的怪異蜂箱,整個人又看著神神鬼鬼的,但我心裡的預感漸漸強烈起來,他不是壞人。身在這個地方,遇見問題只能盡力去緩解,所以我思索了一下,跟養蜂人說道:&ldo;我的朋友病了,還在那邊昏睡,我要照料她,有什麼事,慢慢說吧。&rdo;
養蜂人慢慢鬆開了緊抓著我的手,我從蜂箱上取下被掛住的外衣,然後走到五月身邊。五月已經吃了藥,但燒一直沒退,我把她抱起來,坐在旁邊一塊大石頭上。養蜂人很有經驗,他抬頭看了看昏睡中的五月,然後從腰裡一個小布袋中取了一些藥遞給我。
&ldo;合水給她吃了,見效很快。&rdo;
危機來的快,轉化的也很快,我接過養蜂人的藥,沒有懷疑,他的身手很不錯,想要對我們不利,不會用下三濫的手段,所以我微微遲疑了一下,看了看手裡的藥,接著就給五月灌下去。
餵五月吃完了藥,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養蜂人呆呆的蹲在我面前,低著頭不知所思,過了很久,他才抬起頭,這一刻,我看見他的眼眶紅了,兩滴渾濁的淚含在眼眶裡打轉。透過淚水,他的目光看上去那麼悲楚和淒涼,像是徹底被時間和孤獨侵蝕的面目全非。
&ldo;你母親去世的時候&rdo;養蜂人的嘴唇輕輕的開合蠕動,彷彿用盡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才問出了這句話:&ldo;她去世的時候,是不是是不是很苦&rdo;
這句話無疑觸動了我內心最脆弱的一塊,我抱著五月,身子忍不住輕輕抖了一下。我心底排斥外人,可不知道為什麼,秦嶺之行,好像逆轉了我的心理,當我面對龐爺,還有養蜂人時,我心中對陌生人的防線瞬間崩潰,我只想傾訴,把深埋在腦海中那麼多年的悲傷和哀悼一下子全部吐出來。
我的眼睛也紅了,母親的事,像一個印在心裡的烙印,無論我用什麼辦法,都無法把它磨滅和遺忘。我很想痛哭一場,可我不能,這麼多年孤獨無依的生活教會我,不能隨便流淚。
&ldo;她是走的很苦,是不是&rdo;養蜂人又一次從我的神色中得到了答案,眼淚唰的奪眶而出,他沒有哭出聲,卻淚如泉湧,兩隻手死死抓著地上的草皮,身子不停的顫動。
我無言以對,養蜂人在盡力忍著痛哭,可我看得出,他很痛苦,那是一種撕心裂肺般的痛。我說不出話,看著養蜂人哭的一塌糊塗,這樣悲慼的氣氛感染著我,我感覺鼻子很酸,彷彿下一秒鐘就會和養蜂人一樣,忍不住眼中的淚。
兩個人就這樣在沉默的淚水中對坐了許久,漸漸的,養蜂人止住眼淚,我猜測,他可能習慣了孤苦和寂寞的生活,這種人心性堅強,能很好的控制自己,對養蜂人來說,歡笑和眼淚,在生命裡都是曇花一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