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穿過我眼前的薄暮。每當我看到睿山電車,它都像是裝著另一個明亮世界的箱子,越過了密集雜亂的街道。我非常非常喜歡睿山電車。
當我看到睿山電車穿越薄暮,總會想從離我最近的無人車站跳上車,讓它帶我到某個地方去。但是,我在京都生活了五年,搭上睿山電車的次數屈指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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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掛了兩節車廂的睿山電車透過我眼前。
就在它透過時,我看見了手上抓著吊環的植村大小姐。她往這裡瞪了一眼。剎那間,我全身僵硬,努力壓抑著胸口的巨大沖擊,應該是我想太多了吧?她住在京都南區,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去搭睿山電車。我應該跟平常一樣,只是想太多了而已。
一時之間,她的邪眼似乎真的緊追著我不放,那樣的影像突如其來浮現在我的腦海當中。我常常會在沉溺於自我思緒時,感覺到藏身在電視背面,或者是走廊陰暗處的邪眼,像這種時候,我都會渾身緊繃。有時候我會覺得那些毫無關係的過路人,緩緩地一齊往我身後邪眼的所在方向看過去;嚴重的時候,我公寓的天花板上甚至會啵啵啵冒出許多邪眼。那些邪眼一起瞪著我看,實在令人難以忍受。
除此之外更大的問題是,邪眼一旦出現,我馬上就覺得很難為情,進而委靡不振,無法持續滿懷熱情耽於我那高層次的思索中。對此,我自然是相當憤怒,為什麼像我這樣的人,居然會懼怕一介女大學生的眼球?然而即使再怎麼害怕,我也無力去做什麼,只能屏息以待,等著邪眼消失。因為我這樣的高度思索頻頻被打斷,我個人的圓滿也跟著遙遙無期。這可是社會整體的損失。下次邪眼出現的時候,我一定要坐下來跟它好好談一談。對手雖然只是眼球,不過,俗話不是說,“眼睛比嘴更能傳情”嗎?
就是如此……我站在夜色當中,徑自思考著。
植村大小姐應該多少知道我跟水尾小姐之間的事吧。對於一個知性的、以情感上的合理化為目標的人類來說,我自信應該沒有誰能夠像我一樣,把心底那無可扼抑的情感如此掩飾壓抑住。饒是我與植村大小姐一起在社團裡待了四年,一旦碰上她那不知道是用哪個牌子的研磨劑日夜徹底打磨光亮的眼力,不論是日常生活當中的那些小事,還是我愚蠢的心思,我想她肯定還是能看得通透。
我確實是在一時之間被這樣的妄念所惑,但畢竟就是一時之間的事而已。要是她打算以剎那間的觀察來衡量我整個人的人格,我可是會很困擾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想試著提出論文,向植村大小姐申論講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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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戒慎恐懼於邪眼的威脅,另一方面又持續等待著水尾小姐。
腦海中,浮現她騎著腳踏車前進的模樣。她一心三用看著前方,拼命地踩著腳踏車,到底在急什麼呢?看她這個氣勢,我不禁想這樣問。我也相當擔心她到底會不會注意到周圍的電線稈啊自動販賣機之類的路障。她那個人,多少有些瞻前不顧後,日常生活中哪裡會碰到危險,根本沒人曉得,她應該要更加註意一點才對。不過直到現在,我還沒有理由去對她提出這個忠告。
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個特點——她的臉上,總是會浮著一抹淡淡的笑意。那是她的習慣。不知道在愉快什麼,但有時她的確會一個人微笑。就是這麼奇特的場景,擄獲了某些男人的心。
無論我再怎麼等,都等不到她出現,我想她應該是已經回去了吧。我繞到內側的停車場去,抬頭看著她的住處。燈還沒有亮。“應該是去高野那邊的書店了。”我在心裡想著。寒氣貫穿了我的指尖,我發著抖。從停車場的另一邊暗處出現了一個人影,逐漸走近到我身邊。
街燈照亮了他的臉,我想我並不認識這個人。
“我要叫警察咯。”
男人無比嚴肅地對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