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菊人點點頭,緊緊握著紫菀的手,藉著月光注視著她,紫菀感到他的手掌心滾燙似火,回看著他,悽然一笑,百愁上心。
第四十六章 人散
第四十六章 人散
喬伯崦辭世,親人故交都來送行。比他更老的不過兩三人,常走動的韋仲清等早幾年也故去了。琴湘田過了頭七才離開,琴十九、沈九娘、冒聘芳幾人則是直到做完了七七。等客人都走了,喬之珩帶了秋露和兩個兒子搬去上海,吳鎮只留下吳菊人和紫菀,還有霜霜。
這四個月裡,吳菊人也沒閒著,他和喬之珩兩人把學校辦了起來。為了吸引學子,吳菊人想了個法子,凡是來報名讀書的,都送兩套學生服,學本筆墨午餐費全免;讀滿一個月,發助學金一元;讀滿一學期,不遲到不曠課的,再獎勵三元;讀滿一學年,可去杭州遊玩一次。
這一來報名的人數激增,首批學生就有五十多名。紫菀贊他這個主意好,吳菊人道:“都說商人無利不起早,其實別的行業又何嘗不是?鄉下的父母想兒女在家都可幫著種地養蠶,當然不會讓孩子出來讀書。我用點小恩小惠先把孩子騙來,學了些知道,有意讀的自然會讀下去,沒興趣的會識兩個字會計數,對他們也是好的。”
這所學校命名為育英小學,教師是喬之珩從杭州師專請來浙西人家的子弟,這樣口音和吳鎮不會區別太大,讓鄉下孩子一時難以聽懂。到喬伯崦去世時,吳鎮上喬家的廢宅裡,已經有朗朗的誦讀聲。
等七七做完,學校初成,已是十月了,樹葉凋落,烏桕如火,紫菀和吳菊人在鎮子外的燕山上散步,望著天上一行秋雁,道:“三哥,明天陪我去上海好不好?”
吳菊人替她把披巾搭在肩頭,問道:“去上海做什麼?看大哥大嫂嗎?”
紫菀拉緊披肩,強笑道:“我這兩天有點頭疼,想去德國醫院看看。”
吳菊人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裡,道:“怎麼手這麼涼?衣服穿少了嗎?山上風大,我們回去吧。”
紫菀不動,看著周圍的雜樹叢道:“你說這裡有沒有漿果?那年在牛津,我們把大嫂院子裡的黑莓都摘來吃了,吃得霜霜肚子痛,我們的牙齒舌頭都變黑了,害得大嫂的廚娘那一年沒做成黑莓果醬。”
吳菊人道:“黑莓沒有,不過有大麥泡,也很好吃。我小時候一直在山裡田裡玩,什麼果子都採來吃過。你怕是沒有過這樣的樂趣。”
紫菀惆悵地道:“要是我小時候就認識你,跟著你到處採果子採野花,一定很有趣。”
吳菊人笑道:“我小時候從不跟女孩子玩,你比我小十歲,我滿山跑的時候,你才會走路,怎麼玩得到一處?”摘下地上雜草叢中一朵粉紫色的小菊花給她,道:“現在陪你摘花也不遲,這是馬蘭頭的花,好看嗎?像不像菊花?”
紫菀忽然哭了,掩面道:“三哥,這不是馬蘭頭花,這是紫菀花。它是菊花裡的一種,它就是菊花。三哥,你是菊,我是紫菀,我們天生就該在一起的。”
吳菊人嚇了一跳,拉開她手問道:“怎麼了,為什麼哭?”
紫菀流著淚笑道:“沒怎麼,你當我發神經好了。太陽落山了,我們回去吧。”
吳菊人從長衫口袋裡掏出手帕為她擦淚,慢慢下山,山下鎮子上的青瓦頂上,飄著縷縷的炊煙,人家開始做晚飯了。店鋪啪啪地上著門板,偶爾有幾聲犬吠,深秋黃昏的景色,帶著些許淒涼。
第二天兩人帶了霜霜坐小火輪去上海,先把霜霜放在喬之珩家,再去德國人開的醫院。先掛了號,兩人坐在長椅上等著。紫菀一直握著吳菊人的手,握得兩手掌心都是汗水也不肯放開。
等叫到他們的號,紫菀和吳菊人進到裡面,紫菀放開手,讓吳菊人坐在醫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