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到底有什麼屁放!快些噴出來吧!”
申玉柏道:“我家公子說了,兩國相爭,死傷在所難免,如今崔老英雄不願交人,可局面也不容我方退讓,形格勢禁,別無辦法,他只能請你回去交代遺言。”
聽得“遺言”二字,滿船上下盡皆駭然,崔軒亮大怒道:“胡說八道!你們才要交代遺言!”
崔風憲渾身震動,當知對方真有十成十的把握殺了自己。想起近日身體違和,血脈不暢,驟然間,心裡出了一個不祥念頭,他驚覺自己的大限已經到了。
人孰無死,此生六十五載,庸庸碌碌,死了也就罷了。可侄兒年紀還小,家裡的兩個女兒也不曾出嫁,自己怎能這樣喪命海外?崔風憲心中酸楚,他慢慢低下頭去,一時之間,心裡起了投降之意。
崔軒亮見他遲遲不動,登時吶喊道:“叔叔!這些人好狂!你快打死他們一兩個啊,讓他們曉得你的厲害!”正催促間,卻見叔叔轉過身去,低聲道:“老林、老陳,你倆隨我來,我有幾句話說。”
崔軒亮呆住了,萬沒料到英雄蓋世的叔叔,真也有交代後事的一天。他眼眶一紅,驀地撲了過來,大哭道:“叔叔!叔叔!你別這樣!要是真打不過他們,那咱們就投降吧!”
少年人易於激憤,一會兒叫囂宣戰,一會兒哭泣投降,終究是少了定性。聽得侄兒的哭聲,崔風憲也不知該說什麼,他見兩名婢女也在瞧著自己,便道:“小茗、小秀,勞駕你倆,替我盯著他,別讓他胡鬧。”
兩名婢女低下頭去,輕聲勸道:“崔二爺,事不關己……那東瀛人和您非親非故的……您這又是何苦……”崔風憲搖頭道:“兩位姑娘,崔某也與你們非親非故,可你倆今日若是遇險,崔某一樣性命相護。”
那兩名婢女聽得此言,登時啊了一聲,心裡不禁起了敬重之心,崔風憲把侄兒推給了她倆,喝道:“替我看著這小子!別讓他哭哭啼啼,老是丟人現眼。”言訖,便帶著兩名老下屬,轉身離去。
三人來到了甲板角落,崔風憲環顧兩名部屬,沉聲道:“老陳、老林,你倆跟了我一輩子,崔某自忖相待不薄。如今三件事交代,盼你倆日後給我辦到。”
老陳哭道:“二爺……您又做傻事了……”崔風憲冷笑了一聲,道:“傻就傻!這天底下若沒幾個傻人,那人間還有什麼意思?”
兩名老漢自知無法再勸,只能垂首忍淚,默默點頭。崔風憲冷冷地道:“三件事給你們。第一,我若是不幸戰死,你倆便把我的屍身帶到煙島,葬在我大哥身旁,不必帶我回中原了。”
聽得二爺決心要死,老陳嗚嗚地哭出了聲,怎也說不出話來。老林委實按捺不住,大喊道:“二爺,你又胡亂逞強了!你這般不明不白的死,您要我怎麼跟嫂子說?”
想到了老婆女兒,崔風憲睜著一雙怪眼,淚珠在眼眶裡滾動,道:“第……第二件事……我死之後,這艘船就送給弟兄們,盼你們相互扶持,以後每個月……每個月再拿一點銀兩……供養……供養……”說著此處,好似難以為繼,只得咬緊了牙關,把頭別了開來,勉力道:“供養我老婆小孩,崔某地下有知,也會感激涕零。”
兩名老漢垂下頭去,已是泣不成聲。想他們永樂舊部為了“靖難”二字,長年來揹負天下罵名,可彼此間的袍澤情誼卻只有更加深厚。崔風憲咬住了牙,道:“最後一件事,是關於亮兒的。”
崔風憲要託孤了,兩名老漢痛哭失聲,紛紛跪了下來,垂淚道:“二爺放心,咱們便算拼了這條老命,也會扶持少爺長大成人。”
崔風憲聽得此言,心下不由一陣欣慰,便露出了笑容。道:“我與大哥自小相依為命,十七年前中道分別,他只留下了這麼個遺腹子給我。崔某此生唯一心願,便是把孩子教養成材,看著他成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