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那文化程度不高,不過燒飯作菜手藝不錯,讀了兩年烹飪學校,兩年前和媽媽開了這家小餐館謀生。
這是一棟臨街的二層小樓,一樓作餐館,二樓是住家。沒想到比自己年紀小的小那已經成親了,而且媳婦還是位詩人。
“米姐,您看看,這是俺媳婦寫的詩”。
小那從收銀臺的抽斗裡拿出一張報紙,是在日華人辦的《中文導報》;在華人圈子裡知名度挺高的。
這是一首自由詩,抒發對故鄉和親人的思念,立意清新用詞不俗,看得出來蠻下了一番功夫。
“這麼一個大知識分子老婆,你怎麼認識的?”米苔的好奇心又湧上來了。
小那似乎特別願意提及自己的媳婦,一張口就滔滔不絕:“俺那口子比俺大五歲,在國內可是北外畢業的,學的是日語專業,人家那是正宗科班出生啊。來日本後考進了明治大學大學院(相當於中國的研究生院),先學了兩年日語教授法,後來改專業,學了兩年日本經濟。”
“她喜歡學校,總是不想離開,但又不想往上學,去讀博士什麼的。於是拿到一個碩士後,就換一個專業再讀一個碩士,這樣持續反覆著,到現在為止,已拿到了四個碩士,第三個是日本文學,第四個是什麼音韻學,現在正在讀第五個,是經營管理方面的。”
“俺認識她也是奇緣啊。兩年前,俺這小店剛開張,明治大學中國留學生會到俺這兒開忘年會,她也來了。她這人啊,天生是個吃貨,一看見好吃的,連眼珠子都沒了,哪裡有好吃的都拉不下她。”
“她上這兒一吃吧,緣份就來了,她喜歡上咱店的口味了。說是咱店的夾肉酥餅、蒜泥白肉、木耳燒肥腸、東北大肘子、板栗燒肉、豬肉燉粉條特別好吃,怎麼吃也吃不膩,還說俺們母子倆是做飯的天才。”
“忘年會的第二天,她又來了,提出要到俺家打工,不要報酬,只要每天在這裡免費吃兩餐飯。我們小本生意,不需要幫手,不過看她那麼喜歡俺們做的菜,吃得那個香唷,一邊吃還一邊不住地誇,那個誠心勁兒連石頭人也要感動的,所以就用了她。”
“一年下來,她把老孃會做的菜都吃遍了,看俺家生意挺清淡的,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了,就對俺說,我嫁給你做媳婦吧,我希望一輩子吃你家的飯。”
“米姐,您也知道,俺不是個能耐人,就是會炒個菜做個飯什麼的,有這麼一個大詩人大碩士大知識分子,長得也不磕巴,上趕著要嫁給俺,不是俺前世修來的福份是什麼。”
“俺對她說,結婚後,你繼續讀你的書寫你的詩,店裡家裡的事都不要你沾手,有俺和老孃呢,你是幹大事兒的。”
“剛才她沒搭理您,您可別在意,千萬別往心裡去。她做詩的時候魂就不在她身上了,飛到詩的世界裡去了,所以看不見您,看不見周圍的一切。”
“什麼有文化,什麼詩人,還不是看你傻,嫁給你可以解決簽證問題,又有人好吃好喝伺候著。她呀,這輩子是吃定你了,我的傻兒。”
一直悄沒聲息在開放式廚房裡擇菜洗菜的那媽媽在一旁插上了嘴。
“俺媽不懂,這寫詩哪是一、兩天能寫成的。不是有句很有名很古老的詩說,蠟燭的淚流光了,一首詩才能寫出來嗎。咱小時候教科書裡都學過的。米姐,不是俺吹;咱老那家呀,遲到要出一大詩人。俺媳婦說,俺這輩子做不了詩人,但是可以做培育詩人成長的沃土。能這樣也值了。”
“蠟燭的淚?”,米苔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想了想可能是指李商隱的名句“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似乎和做詩沒有什麼關聯。
“什麼詩人,馬桶詩人罷了。她呀,一進廁所,就坐在抽水馬桶上不動彈,說是有靈感,說她的詩都是在馬桶上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