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馬背上,死在我的身後。她那日說了許多話,很多我已經記不得了。在馬上,我曾經問過她,是否心中還有皇上,她雖然辛苦地說不出話來,但我都聽得到她心裡的話。”
曾經是朝中前途一片的青年才俊,最終離開仕途甚至被迫離開京城,左腿更是這輩子都走得不方便,最初在江北的商場上做事的時候,哪怕走任何一步,都比人家要艱辛百倍。鄙夷,不屑,傷人的話,傷人的眼神,他也不知聽過幾回,看過幾回,一年到頭幾乎沒有一天是閒著的,他得到如今的財富和歷練,也並非只是他人口中的天賦異稟,正是用手下的這根柺杖,支撐著自己軟弱的左腿,更支援著他曾經一刻軟弱的心。
李煊緩緩俯下身子,釋懷一笑,拾起斷成兩截的紫檀木柺杖,他並非天生的廢人,哪怕性格正直,必須獨自忍耐在聽著他人非議的時候,繼續朝前走,才會走到如今的地位。當然,身處商場哪怕擁有金山銀山,商人也不過是以買賣為營生的人,是下賤的,是卑微的,是一個名門望族子弟永世無法炫耀的資本。如今,他並非沒有柺杖他就寸步難行,只是這根柺杖陪著他三年了,他是拄著這一根柺杖,在面對任何一個陌生的對手,他都不給任何人以他的缺陷為談資的機會,與其讓人發現之後才嘲笑,他便是拄著柺杖,讓眾人聽著由遠及近的聲音再來認得這位張少錦少爺。他將自己的不足,果斷又堅決地放在他們的面前,既然這份不足會跟隨他幾十年餘生的時間,他沒必要躲躲閃閃,還不如堂堂正正。直到如今,但凡跟他做生意的人,聽到這一陣柺杖聲響,即便不敢說個個心服口服,卻也無人敢輕易跟他叫板。他不要別人多餘的憐憫同情,卻是用這根柺杖,重新在眾人眼前挺直了腰桿說話。
秦昊堯劈斷這根柺杖的時候,李煊還是多少有些心疼,他感覺的到秦昊堯的沉默,他想皇帝自然是若有所思,否則,或許當下他就該承受跟這根柺杖一樣的重擊,只是哪怕他彎著腰,背脊之處也沒有任何痛意襲來。他最終站起身來,一手緊握柺杖,面對勃然大怒的秦昊堯,眼底沒有任何俱意。
凝眸瞧著李煊的動作,黑眸之內凝結成一片陰沉霧氣,他面無表情,耐著性子聽完李煊的這一番話。秦昊堯再想讓外面的侍衛將李煊直接斬首,卻也因為李煊突然說起三年前的往事,他不曾冷然地下令。的確,李煊遲早都能殺,但李煊死後,他就無法知曉有關當年穆槿寧離開皇宮發生的所有事。哪怕這些話聽來,每一個字都會化為一把鋒刃,割開他當年喪妻之痛。
李煊沉溺在遙遠的回憶之內,嗓音越來越低,嘆息卻越來越沉,這些話他並不想一輩子壓在心裡,哪怕他一樣要死,他不想將這些真相帶入自己的墳墓去。“沒有人知道為何病的那麼嚴重的時候,她還想出宮去。直到我聽到她越來越沉重渾濁的呼吸聲,哪怕仰著脖頸也無法呼吸,察覺到我背後的溼意越來越重,血腥味在風中越來越濃,我才突然知道她離開皇上的真正原因。”
秦昊堯聞到此處,胸口一陣悶痛,像是平白無故受了幾拳,忍耐著對李煊出手的衝動和憤怒,他冷眼凝視著說話的李煊,若不是李煊一臉肅穆沉痛,他幾乎已然要低叱李煊別再說下去。
穆槿寧離開自己的原因,他心知肚明,若是由李煊說出來,無疑是對他的諷刺挑釁。
“她甚至不讓我回頭看她一眼,也不願讓馬兒停下來,她說只要我記得她最初的模樣,卻不想我看到她此刻的樣子。我想,對我也是如此,更別提對皇上了。”
李煊的這一句話,石破天驚,分明跟秦昊堯幾年前聽到穆槿寧親口說的不同,他當年知曉的是,無論如何,她都無法再度愛他,與其一輩子被困在他的身邊,她更想離開重獲自由……秦昊堯心痛如絞,幾乎腦海之內一片炸開的空白,他費力凝神專注地望向李煊,這些年,他一直在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