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有一手不難猜測,這麼快就讓他死,豈不是太痛快了?要他死,抑或要他等死,都是朕說了算。”秦昊堯似乎察覺到穆槿寧的狐疑,他的眸光掃過地上的酒液,眼底有一分可惜,這酒可是十來年的陳年佳釀,如此傾倒,實在暴殄天物。他揚起唇畔冷傲的笑,笑眼看著她的瞬間,早已讓她覺得身子緊繃,不寒而慄。
他勢在必得的眼神,幾乎一刻間將銳利刀劍刺入她的心口。
徐太醫偷偷留給惠王身邊的死藥,他早就清楚了,但他怎麼會讓惠王沒嘗過生不如死的滋味就死?惠王身邊的那顆藥,早就被換成平常的藥了,就算吃了,也不會死。
真正的死期,是掌握在秦昊堯手裡的。
秦昊堯要惠王跟禁臠一般活著,他就不能死。
秦昊堯要惠王死,他就不能賴活著。
“不過,他既然敢利用你打朕的主意,想讓朕死,那就另當別論,明日便是他赴死的日子。”他低聲笑了笑,俊臉無情,說的輕描淡寫,他從惠王手中奪來江山,卻並非一定要給惠王一個安逸的晚年,這宮裡宮外耳目眾多,他工於心計,城府深沉,萬事都在掌握,根本不容許任何算計他。
穆槿寧頓時沁出一手的汗。
世人都知曉惠王的身子不好,舊病難醫,哪怕他在明日死了,也絕不會讓世人懷疑半分。他對自己昔日皇兄都下得了手,那麼……下一個,就會輪到她了——
她緊緊蹙著眉頭,如今神智被大力拉回自己的身軀,她的鼻尖冒出細微的汗珠,她幾乎整個身子都被投入火海,反覆炙烤。
“真正讓我痛心的,是你。”秦昊堯驀地笑意一斂,臉色陰沉可怖,她前些日子暗中去見了李煊,拒絕成為他的皇后,如今又險些再度對他下毒,他突地不耐之極,若換做別的人,早該死一百次一千次了,他狠狠地逼問,怒不可遏。“你真的要我死?親手下毒,也恨不得要我死?”
即便這酒中的,並非是真正的死藥。
但她並不知。
一想到此處,秦昊堯就覺得頭皮發麻,恨不得連連灌下烈酒,恨不得將自己馬上灌醉,不必如此清醒地質問,也不必如此清醒地疼痛。
她的心裡荒蕪一片,她噙著淚眼看他,但此刻,她無法在他的臉上看到一絲動容,她的猖狂,哪怕並非受理智控制,也早已讓他疲憊萬分。疾病或許重創她的身體,卻也折磨著他的心。
他要的不多,只要她全心全意對待一個人,秦昊堯不知自己是否還能自欺欺人,繼續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看到。
她要的不多,但公平,她也無法得到,她垂著眼眸,指尖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她清楚自己如今變得可怕,面目全非,她支撐著自己的身子起身,跪在他的面前,滿眼痛惜。他曾經說過,她不是瘋了,只是病了。但病入膏肓的時候,他也漸漸難以接受這樣的她了。
“外面的人,都想著利用你,讓你動搖。”秦昊堯直起身子,他明白自己要的不是她的愧疚自責,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心中似乎還有不忍,還有不捨,還會心軟,但憤怒和痛苦糾結,佔據的更多。他逼自己說的殘忍嚴酷,不再拖泥帶水,若是如今的穆槿寧更像是一個常常惹禍的孩子,那他更不能縱容溺愛,寵壞了她,他施加命令,字字冷漠刻骨:“往後,你不用再出淑寧宮了。”
他不只是暴怒,而是沉痛的失望。
被最親近的人下毒要他死,一而再,再而三,那種滋味不好好過。
這樣的人,本該被亂箭穿心而死。
她至少成為一個犯人,他真的很仁慈寬待。
“朕明日會讓趙尚研製新藥,看來還是沒什麼起效。”他眼眸一暗再暗,薄唇抿成一線,他愈發執著,從穆槿寧的身上移開視線,強壓下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