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直壓在心中的話,一些可怕的話,陰暗至極的話。
他突地怒不可遏,不管為何槿妃如此異常,他都有些難以繼續忍耐,恨不得當下就拂袖而去,要她反省個把月,主動再來討好他。
“我也曾經跟聖上一樣。”她沉默了些許時候,挽唇一笑,眼神直接而平靜。
“什麼?”天子的語氣,是滿滿當當的怒氣,他橫眉冷對,冷淡追問,不再暴露自己的真心。
“對那個血緣至親的男人,我足足恨了十多年,無法跟其他孩子一樣對他任意撒嬌親暱,我從不親近他,我甚至常常問自己,為何我娘,願意跟著他?”穆槿寧的笑容,突然全部崩落,她的執著眼神,讓她整個人堅決勇敢。
她不等天子開口,冷意畢露,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刺的尖利危險。“如今,我找到了答案,就在聖上的身上。”
“槿妃,你過分了。”他冷淡地提醒,他有自己的底線,他不容許任何人窺探他最深的那一處。寥寥數字,已然足夠讓人退卻。
可她,聽懂了,卻不曾照辦。
她眼眸一轉,清冷的嗓音,卻落在安謐的夜色之內,決絕殘忍。天子的專情謊言,今夜由他來徹底戳破。
“縱使那淑雅在聖上眼中是有一些特別的女子,曾經讓聖上動過心,也只不過如此而已。”
那淑雅不會成為第一個,更不會成為最後一個,更不是唯一一個。
他心中一凜,沒想過她居然會這麼說,更沒有人說出他的心中所想。他突地朝她走近兩步,面色陰鬱,已然難看到了極點。
她若是冰雪聰明,就該停止說下去,但她今夜,宛若是靈魂出竅一般愚笨,他不喜歡看到她飛蛾撲火的莽撞衝動。
“皇上給她的保護和寵愛可以維持多久?五年,還是十年?之後呢?要她獨自面對深宮的寒冷孤獨,還是嬪妃之間的虛情假意,勾心鬥角?”她輕笑出聲,面色蒼涼,再度抬起眉眼的那一瞬間,宛若一把冰冷的劍,直直刺入他溫暖的胸口。“但在郡王府,我爹的眼裡,心裡,只有她一個。五年,十年,一輩子,直到她死了這麼多年,還是把她裝在心裡。那裡,固若金湯,誰也進不去。”
“她心裡的人,是朕。”天子指著穆槿寧的方向,低喝一聲,面目愈發猙獰。“槿妃,注意你說話的分寸。”
“聖上,那又如何呢?”她的心裡滿是滿不在乎的灑脫,笑望著他自欺欺人的神情,他是這世上最無情最殘忍的男人,或許一開始孃親當真喜歡過,也不過是曾經,當真將孃親害死的人,不是郡王,而是這個天子。
她說話的從容表情,微笑卻又無法觸及的模樣,就像是天際的那一抹雲彩,即便伸出手,也什麼都抓不住。
皇帝猝然變了臉色,那一瞬,在跟那淑雅並不相同的面容上,他見到了跟那淑雅最後一次相見一模一樣的神情。
他永遠都忘不了。
私底下見那淑雅的最後一回,她拒絕了成為后妃,要忠於穆峰那個傻子郡王,他永遠忘不掉,她離開的時候,那淑雅朝著他回眸一笑,她並未開口,只是溫情的眼,也在這麼詢問。
那又如何呢?聖上?
她短暫愛過他,但她想要的,是一心一意的愛。但她也清楚,她得不到皇帝的愛。天子是軟弱的,他不足以保護她。但她卻不曾預料,她很快要因為天子,而付出性命的代價。
毅然而然的,她捨棄了。
“你這麼拒絕朕,很可能會喪命的。”
他猛地想起,他說的最後一句,居然是這個。天子一個踉蹌,頭昏目眩,他睜著眼,卻彷彿有一瞬間,無法看清楚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那淑雅,還是穆槿寧。
他的心結,藏匿在這裡。
“我的孃親,並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