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閃閃發光,她凝眸看他,突地漸漸失了神。
他的眼底,盡是溫柔和寬仁,即便常年生活在終年炎熱的地方,這種發自內心的溫暖關懷,也讓她的心頭髮甜。
“雲歌——”
身後緩步走來五六位年輕女子,約莫十七八歲的大好年華,她們身穿跟她一模一樣的紅衣白裙,髮式裝扮也看不出任何差別,就連端正的走路姿態,也是如出一轍,彷彿自小就是這般訓練有素。
她們唯獨模樣和聲音不一樣,其他的,完全一樣。
領頭的女子朝著站在溪邊圓石上的女子喚了一聲,原本正望著男子的她,聽到清亮嗓音,驀地回過頭去,笑靨不改。
她,便是她們口中的雲歌。
“你大哥又來看你了?”女子瞥了一眼站在小溪對面的男人,臉上雖然沒有笑容,卻也不顯得冷漠,她們素來對外族人心懷警惕,不過因為這個男人每一年這個時候都會來鳳棲山下,她們見了幾回,也就習以為常了。
雲歌輕點螓首,神色溫柔,成為她們之中的一人,哪怕是能力最為微小的,她也覺得幸運。
左邊的一名女子,面若銀盤,宛若少女一般稚嫩的長相,她眨著圓圓亮亮的眼,輕聲問道:“張大哥,上回捎來的絲帕和胭脂還有嗎?”
“紅姨教導過,做人不能貪心。”領頭的女子瞪了她一眼,宛若看不過去,說話的語氣老成而嚴厲,宛若第二個紅姨。
男人望向眼前裝束整齊的幾位年輕女子,依舊親切平和:“方才急著來看雲歌了,忘了跟你們說一聲,我給各位姑娘帶了些小玩意。”
幾位女子暗暗交換著眼神,生怕領頭的女子再度訓斥,不敢再度開口,唯獨眉眼之內都是甜美的笑意。
“就在馬背的囊袋內,待會兒我讓雲歌帶給你們。平日裡,雲歌若是做錯了事,還請各位姑娘多多提醒。”男人的目光,從她們的身上移開,最終落在站在自己對面的雲歌身上,一如既往的暖意,從他的渾厚的嗓音之中傳來。
“我的阿哥要是對我這麼好,我就不知道有多高興了,就連阿爹也說我跟阿哥就是前輩子的冤家——”不禁有人連連搖頭,低聲嘆氣,看的羨慕極了,感慨自己家裡沒有這樣呵護妹妹的兄長。
“那你去問問人家張大哥,是不是還要一個阿妹呢?”一旁傳來打趣的聲響,唯獨在私底下,她們也像是同齡的姐妹朋友一般相處,不若在天恩樓的端莊冷淡。
“有一個就夠了。”他扯唇一笑,這句話落在她們的耳畔,又惹來一番唏噓,他不是多話的人,唯獨每一句話,似乎都暗藏著對雲歌的寵溺之情。
送走了這些姐妹,雲歌緩緩俯下身子,素白柔荑伸入清澈溪水之中,任由微涼的溪水穿過她的指縫,她低著小臉,他無法看到她此刻的神情。
“張大哥,你說我是不是沒有她們的天賦?明明看起來我們什麼都是一樣的,但我總是比不上她們。”
她的長睫顫動,唇畔的笑容漸漸流逝,低聲喟嘆,再開朗的人,也有自己的心事。她淡淡睇著溪水底下的各色的碎石子,她突地沉默下來,水面上模糊的人影,不禁讓她微微出了神。
她的傾訴,讓他覺得有些不忍,卻沒有任何不捨。他俯下身來,還不曾開口,已然見到她眼神一暗,驀地用力拂過水麵,她的倒影變得扭曲破碎,看不清原貌,她陡然直起身來,望向眼前的男人。
那一瞬,他觸及她的眼神,幾乎看到了她的心,她即便不說,他也懂得。
他的心,變得更復雜。
“天道酬勤,這世上任何事,不是有天賦就能成功的。”他望著兩人之間的這一道細小溪流,彼此相隔不過一臂長的距離,卻彷彿在他們中畫上了界限。
她,還是站在他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