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洛,司大夫沒有開玩笑,他確實連夜趕去苗疆了。”水夫人拉住轉身欲衝出門的我,慈祥地凝視我,“放心,我答應令兄照料你直至他回來。”
“他怎麼可以這樣?!起碼跟我商量一下,一聲不吭又跑了。”
“救命如救火,哪容得下慢慢商量……嘉洛。”水夫人到底沒拉住我,也許是覺得讓我親自去驗證一下比較有說服力,她沒有跟上來。
我一路狂奔,不管不顧所謂的斯文人的形象,我一定要當面問個明白,什麼朋友有難受傷得去苗疆尋找特效藥,什麼時間緊迫不能話別,統統都是騙人的,論起撒謊,我比他有經驗多了,這麼拙劣的藉口也想糊弄我,商文柏!你等著,有的叫你好受!
藥廬闃靜無影,空蕩蕩地顯得我的腳步無比沉重,我顫抖地推開一扇扇門,幻想著他正端坐在某處,看見我,臉上所有的表情肌就凝成一朵溫和的微笑。每一扇掩著的門都是一個小小的宛如肥皂泡般美好的希望,門開了,泡沫也就破滅了。
我背靠在他的房門上,無力地閉上眼又慢慢地睜開。真走了,走的乾淨利落瀟瀟灑灑。書桌上有一小疊碼的整整齊齊的銀票,一百兩一張,很大的手筆;旁邊還不忘附一張紙條:好好收在身上,哥哥啟上。這個混蛋,玩什麼兄妹情深的破戲碼。眉毛糾結成一團再緩緩舒展開,我仔細將銀票收好,沒錢寸步難行,無論今後我想走哪條路,孔方兄都是友非敵。
“嘉洛,你還好吧。”清兒不知何時站到了門前。
“我沒事。”迅速締結好笑容,我微含歉意,“不好意思,以後要叨擾了。”
我在所有人或豔慕或嫉妒的眼神裡成為了水夫人的義女,在所有人或真摯或虛偽的祝賀聲裡蹋上了水家返城的馬車。水夫人允諾出資去外頭聘一個新的先生,從學堂的孩子們身旁帶走了他們的老師。我只是沉默,沉默地面對所有的際遇,人生如夢,我還沒來得及與商文柏推心置腹就已經失去了這個在異時空的第一個朋友。
明月夜
不等我瞪她;門外先傳來一聲涼涼的清音:“不勞施主費心;水月庵有貧尼師徒二人足矣。”紫幔的簾子撩開了;露出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水家的書房兩進兩出,裡頭有個小套間,中間用簾子格開,彼時我們正在小套間裡膩歪。
來人青衣素帽;長衫瓢飄;倘若臨風而立倒還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可惜時令不對;烈日炎炎躲在屋內尚且是一腦門子的汗;何況是長途跋涉;身上還揹著個包袱。靜嫻師太一張臉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衣衫不用拎已經快有水往下滴了。
“鼻子倒靈;昨晚上西域的葡萄酒才進的門;今兒你就嗅過來了。”水夫人毫不客氣地揣測老友的來意,皺著眉頭遞給她一方帕子,“汗擦一擦,別汙了這一屋子的書。”
“誰都似你似的,大夏天的都不出汗。”老尼姑慢條斯理地抹著汗,帕子很快溼透了,她撇嘴,“這帕子是不是太小了點。”
“是你臉太大了。”清兒自是不會放過這個反戈一擊的良機。
“不用你恭維,貧尼知道自己面子極大。”
薑是老的辣,老尼姑不動聲色已將清兒噎得跺腳,連連道:“你這人。”
水夫人故意臉一板:“清兒,不得對師太無禮。”轉身斜睨靜嫻,“老尼姑你心不清淨,居然跟小姑娘一般見識。”
厲害!各打五十大板。
我笑盈盈地負手站在一旁看戲,每次這個水夫人的手帕交一來,必定是一番熱鬧。
靜嫻師太,閨名陸雨竹,當年與還是華家大小姐的華梔子並稱“中土雙姝”,才色藝三絕,不知迷煞多少痴情男兒心,卻選擇在雙十年華遁入空門,從此青燈長伴。最是人間留不住,紅顏辭鏡花辭樹,時至今日,她一張團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