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坐到榻上來。”我微笑著指了指身邊,“我不習慣仰著頭跟別人說話,怕脖子酸。”
她看了一眼,選了個遠遠的位置坐了一角。人家不嫌那樣坐著累,我也不好聒噪什麼。
“你現在心裡一定很好奇我是怎麼認出你來的。”我轉了轉手裡的茶杯,目光緩緩地在她臉上流淌,忽而轉換話題,嘆道:“好清新的茶香。”
雪影下意識地朝自己的手上看去。
“別看了。你用的香胰子並沒有失效,你的手端著水送到我嘴邊時,我聞到的確實只有香胰子的味道。”我笑的漫不經心,道:“誰會這麼小心翼翼地對待自己的手呢,深更半夜還要用香胰子仔細把手清洗了才來送水給我喝。她的手是沾了煤灰還是她的手有特別的氣味?”
“也許只是因為她比較愛乾淨而已。娘娘你不也常常用香胰子洗手,以前還經常不夠用。”
“對喲。”我對她展現出大大的笑臉,道:“那個時候,你和香蘭就常常接濟我,真的是多虧了你們。——其實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的時候,我也這麼想過,還差點因此把最初的猜想給否定掉了。可是也巧,偏偏我的身量要比別人矮小,所以那個人每次餵我水時都會很體貼地低下頭,她的頭髮就在離我鼻子很近的地方,我聞到了一股很特別的香氣。”
雪影臉上呈現出一種古怪的表情,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自己的頭髮。
“對,就是你頭髮上的茶香。”我笑著肯定了她的猜想,“你常常烹茶,茶香漫溢的時候也積到了你的頭髮上。你換了衣服,洗乾淨了手,卻沒有注意到頭髮上停留的茶香。偏偏和那些桂花油茉莉花油相比,我對茶葉的清香更加情有獨鍾,所以我真的很難忽視那怡神的香氣。”其實是古代女子很少洗頭,有味道了也用頭油去蓋,所以頭髮的味道濃郁的很,我想忽視都難。
“我想來想去,在這偌大的皇宮裡,各色各樣的人雖然多,可是這樣常年與茶葉打交道,心思縝密,又對太皇太后如此熟悉的人,除了我的雪影,我實在找不出第二個人來。”感謝古人沒有天天洗頭的意識和必要,否則我還真找不出線索。
“可是我當初並不想救你。”
“我知道。”我認真地點頭,“否則我連毒也不必中,後來也用不著多受幾天罪。不僅是你,如果換作王平,他大概也不想救我。”
“你到底是什麼人!”她厲聲訊問,“你到底知道多少事?”
“不多,一點也不多。”我連忙勸慰:“你別這樣啊,這樣有損你端莊和藹的形象的。來,你也喝杯茶。——不喝?沒關係,反正你喝的機會多的是。你們不喜歡我,各有各的原因,大約的我也知道。我不是金子銀子,也不指望自己能人見人愛,所以詳細理由我沒興趣知道。反正知道了,這些也不會改變,否則我就不是我自己了。”
“你知道我不喜歡你為什麼還敢戳穿我的身份?難道你不怕我會直接殺人滅口嗎?”
“怕!當然怕。”我懇切地看她,道:“當時你的手離我的脖子有多近,我就有多害怕。我真怕她會立刻纏繞到我脖子上,然後我連喝清水吃幹饅頭的機會也沒了。可是我更怕死啊,比起被你殺人滅口,我更加害怕毫無轉機地死去。如果我不冒險一試,那麼我就再也沒有希望活著離開囚室。左右都是死,我不賭一把,怎麼知道老天爺就一定已經拋棄了我呢。”就好象我不把自己肚裡的臆測說的那麼肯定,怎麼有機會向你求證呢?
“老天爺一直很厚愛娘娘,我們所有人的好運氣加在一起也比不過娘娘的十分之一。”她說的平淡,譏誚反諷的話語從她口中說出來卻有一種喟嘆的意味。
“相應的,我遭受的罪也比你們所有人加起來都多。”我笑容淡淡,身體懶懶地向後面歪去,“這個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