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保證能讓所裡弟兄吃上幾頓飽飯,降了。
安塞已經沒有糧食了。
富戶沒有、鄉紳沒有,軍隊也沒有。
誰不想做個無拘無束的山大王呢?只是陝北十萬梁峁塬川,哪座山活得了人?
所謂世事無常,就是從前的生活經驗,統統都沒了用處。
循規蹈矩者死,離經叛道者活。
忽然,混天猴怪笑一聲:“又死一個。”
前方人群在官道上繞開行進,幾頭並行的驢騾也同時向兩旁閃開道路。
劉承宗沒垂眼去看,從鞍囊袋用木碗舀出半碗炒麵,仰頭灌入口中咀嚼,勒韁繩引導騾子擺正方向。
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死了。
正如那些走著走著就加入進來的饑民一樣,沒什麼稀奇。
渾天猴問道:“不沾泥,這是你的人?”
“你問我,我問誰去?”不沾泥臉上沒半點好氣,看著地上挺大肚子的死屍,抬手推了推上天猴:“前頭官道是你的人吧,埋了唄?”
“整天就他媽知道使喚你爺爺。”
上天猴撓著腦袋牢騷滿腹,不過卻不像別人那樣,對屍首事不關己。
他往前趕了兩步,翻身跳下把韁繩遞給劉承宗:“劉二爺勞駕給兄弟牽會馬,我去把弟兄屍首埋了。”
說罷,等劉承宗接住驢騾韁繩,上天猴轉身邊跑邊喊人,把屍首抬去道旁,又不知從哪扯了塊麻布,叫人端鋤頭、鏟子在地上刨起了坑。
聚在高迎祥身邊這幾股人,每股都有不少騾馬,在戰馬數量上,騾子營反而是最少的。
高迎祥有規矩,行軍路上除了遮蔽大部隊行軍的斥候,任何人不能騎馬。
除大首領、各隊管隊和裹腳的婦人,任何人不能騎驢騾,一律步行,驢騾只用來馱兵甲輜重。
劉承宗牽著幾匹馬和騾子,看上天猴的揮舞鋤頭的身影消失在後方的人群裡,轉頭對高迎祥問道:“高師傅,上天猴總這樣?”
高迎祥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方方正正的臉上浮起些許笑容,點頭道:“你別看九思是個壞慫,好賭又骯髒,可只要別人敬他一尺,他就能還別人一丈。”
“就算我不說,髒猴子也會下去埋人,哪怕就叫過他一句大王,也不會虧待了人家。”
牽著戰馬的不沾泥笑了一聲,湊過來朝劉承宗伸手道:“吃的啥,給我也吃點唄?”
“炒麵你沒吃過?”
劉承宗伸手又舀一碗遞過去。
這東西可是寶貝。
不是炒麵條,就是單純意義上的炒麵。
把各種糧食,麥、米、黑豆、綠豆分類依次加香油蒸熟,蒸熟後磨碎成面,加鹽炒制,考慮味道還可以加糖。
這是簡單的做法。
有條件再倒高度燒酒,曬乾再倒,曬乾再倒,直到燒酒無法浸入。
這樣做好能儲存很久,需要的時候可以倒點水拌著吃,也可以倒進鍋裡,剪下小塊醋布煮煮吃麵糊,或者像現在,抓一把幹吃當小零食。
劉承宗不知道這種吃法已經持續了多久,在這個時代,這是軍中緊急軍糧。
出征必備,每人六斤,依照軍法,不到被圍困糧絕時不讓取用。
但另一份記憶讓他知道,這種軍糧不論從前還是未來,仍會在這片土地上存在很久。
明軍吃這個,清軍吃這個,紅軍也吃這個,甚至援朝志願軍吃的還是這個。
“挺幹啊,倒不難吃,就是噎人。”
不沾泥倒了滿滿一嘴,張嘴說話就把麵粉噴了出來,趕忙遞回來木碗找水喝。
猛灌兩口水,他才喘口氣道:“這,邊軍的東西?”
“對,緊急軍糧,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