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出了點小問題。
中秋之後,駐紮在新城左近的六個材官、野戰營就停止了日常訓練和隊操,分配駐地,修建可供軍民兩用的營房,進行備冬。
各營士兵的駐地都分配在可供開墾的地帶,士兵們在駐地劈柴火、和泥燒磚、挖茅房、蓋屋子、殺豬燉肉、醃菜做醬,準備渡過一個溫暖而富足的冬天。
這些事情其實並不一定需要軍隊來做,但一線將領們在中秋之後都向元帥府彙報,戰後軍中風氣不好,建議找點事情做。
具體到每個營,士兵的心態略有不同,但大體上的問題還是出在衛拉特戰爭來得太快的隱患上。
元帥府幾乎是連著打了河湟大戰與衛拉特戰役,打河湟大戰,他們一共有三萬軍隊,其中精兵不過一萬;僅僅不到兩個月後的衛拉特戰役,就把三萬軍隊派上戰場,還有兩萬多的屯牧營保護輜重。
單單上戰場的七個戰兵營,就有近兩萬降兵。
這些降兵幾乎沒有整訓,在被俘、投降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被髮給軍械鎧甲,重新編伍奔赴另一個戰場。
劉獅子敢這麼幹,完全因為他們跟著舊東家吃不飽飯,而且對手還是明軍極難叛變的蒙古人。
降軍在戰爭中表現出極佳的軍事技能與服從性,符合劉獅子對老兵的印象,這讓他在戰後稍稍輕鬆。
他或者說整個元帥府的將軍們,對投降明軍的態度基本都一樣……他們眼裡的降兵身份,僅限於一場戰鬥之前。
早在獅子營時代,他們計程車兵就一直以降兵為主,單單如今十三個營將一級的高階將領,魏遷兒是投降驛卒、黃勝宵是延水關降兵、阿六是康寧府降將、阿海岱青是喀爾喀降將。
如今都是自己人。
根據他過去的經驗,降兵在經歷一場戰爭之後,就會融入老兵,日後的表現就越來越好,說明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但今時不同往日,就在這些降兵被打敗的戰役之後,元帥府從大肆封官授勳,除了劉承宗沒有稱王,已經形成不同於農民軍流寇的另一套認同。
那麼在這套認同裡,就涇渭分明地劃出了一條線。
同時劉承宗對降將的政策,也確實把他們區分開來,哪怕在立功封賞上一視同仁,但戰前投降保原職、戰後投降降品級的規定,也讓很多人儘管投降留用,心裡也不服氣。
最關鍵的原因還是降兵和軍官熟絡了。
一開始人們表現好,恰恰是因為有隔閡在。
當這份隔閡跟著硝煙一同散去,降兵與元帥府軍官有了些戰場友誼,又經歷分開種痘,降兵們在海上聚首隔離,閒下來心裡就長了草。
其實說到底,還是河湟大戰以小博大帶來的消化不良。
河湟之戰把劉承宗的基本盤擴大了近兩倍,與衛拉特的戰爭卻沒有在此基礎上擴大一倍。
這就導致他計程車兵們,上升空間變小了。
編制、官職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就算人人都立功,編制不變,也就只有這麼多坑,只有擴編才是消化掉戰爭成果的最佳方式。
人都是有預期的,吃不飽的時候想能吃飽,吃飽飯了自然就會想升官發財,可眼下立功的該賞的都賞了,剩下沒立功的就會羨慕嫉妒,又覺得下一場仗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說些怪話是人之常情。
這事的客觀條件就擺在這,該升賞的升賞了,沒升賞的也專門弄了一批培訓升官將來到天山當軍官去,消化剩下的人只能等待下一場戰爭。
而且是能把他的漢軍基本盤,擴大一半的戰爭——甘肅。
在用漿糊、沙子和染料簡單製作的青海沙盤上,六個營的駐地分佈於祁連山南路、西寧北、新城南的諸多河谷。
從帥府命令上,對他們修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