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最好的東西,就像在合水縣要留下糧食,在陝北要救濟災民。
廢除一些東西很容易,但廢除之後用什麼替代很難。
方圓六百里兩萬個人,每平方公里人口密度零點二……甚至簡單的劉承宗向南進軍,都能讓這片廣袤的土地人口密度暫時翻倍。
道路網路支離破碎、遍佈高山與貧瘠土地,對普通百姓來說談商業,恐怕太奢侈了。
狹窄居室陷入漫長沉默。
陳師佛看著沉思中的劉承宗,絞盡腦汁想說點什麼,幫幫忙。
但他想不出。
直到劉承宗抬起頭:“我需要世俗土司,囊謙,所有土司,都將是世俗土司,沒有僧官,你能做到麼?”
“很難。”
這次不用尕馬和尚說,陳師佛說道:“沒有寺廟,相當於漢地沒有儒學、沒有市場、沒有放貸的當鋪……漢地人多,值得每個縣城修個儒學,這裡不值得。”
劉承宗點點頭,其實還有更深層的東西,陳師佛沒有說。
僧人有修寺廟的動力,也能從中獲利,但若是世俗貴族,他們沒有修那麼多儒學、市場、當鋪的動力。
何況即使有這動力,也絕非劉承宗的初衷。
一直到這裡,劉承宗的表情才終於輕鬆起來,他搖搖頭,仍然看向尕馬:“我需要你是個世俗首領,你能做到麼?”
尕馬笑道:“我必須是個世俗首領,我需要成婚,生娃娃,才能延續土司。”
“那就行了,不過在此之前你要招募軍隊去打仗,白利王我來對付,你和蒙古牧兵一起,向囊謙所有投降、叛變的貴族進攻,收回他們的土地。”
尕馬和尚一直侃侃而談,因為他了解這片土地,更懂得這些現狀的深層原因。
就好像這間屋子太過狹小,而尕馬和尚知道,這是因為山太高、城堡也太高,三層居室需要更多支撐,屋子只能狹小。
唯獨說到打仗,尕馬變了臉色。
這將是一場大清洗。
“大帥,如果這樣,囊謙就沒有貴族了。”
“我不是讓你殺了他們,是讓你收回他們的土地,把囊謙徹底握在手中,我可能會安插一些官員,我的人需要學習治理地方。”
劉承宗點頭道:“但那些土地會屬於你,你將不是名義上的囊謙之主,而是實際上的囊謙之主。”
囊謙對劉承宗來說是個天選之地。
白利王的軍隊摧毀了寺廟,戰爭毀壞了原有的權力構成,當戰爭結束,這些東西會隨這片土地上人的意志緩緩修復,直至恢復如初。
在戰爭結束的三四年裡,都屬於權力的真空與再分配時期。
非常適合改革實驗,但怎麼改革,不是劉承宗說了算,而是這裡的人們說了算。
“你需要掌握權力,推行些更加進步的東西,什麼是進步?並非只有一下子均田免賦才是進步,阻力大,向前拱卒……你聽不懂這個。”
劉承宗看著尕馬和尚,起身笑道:“從吐蕃的奴隸制向農奴制度過渡,這本身是進步,從奴隸到奴僕,也是進步。”
“廢止濫用肉刑,保證奴僕的生命安全,更是天大的進步。”
劉承宗從來不認為,他需要一步登天,做到盡善盡美。
他需要做的並不多,也不難。
只需要不管前方阻攔有多大,頑強向前,進一寸就有一寸的好。
囊謙土司的存在最大意義,在劉承宗的規劃中,是用來承受改革的反噬。
成功了皆大歡喜,即使失敗,也是對統治青藏增加更多經驗。
“踏踏實實跟著我,不要只盯著囊謙一個地方,囊謙太小了,你應該看向整個青藏,你所做出微小的改變,都會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