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承宗也被他突然崩潰搞得手足無措,只好溫聲勸了幾句,把他帶到供奉九斿白纛的汗帳之外。
正趕上兩個腿腳發軟的蒙古軍士抬著個僧人模樣的醫師出來,那醫師滿身痘痂,手面胸口俱有膿包,昏迷中呼吸急促,看著就要不行了。
劉承宗給他們讓開路,隨後撩開帳簾看了一眼,飾金配銀的帳內昏暗,空空蕩蕩,散落滿地的蒙古醫療器械,只有虎汗躺在榻上,看上去正處於昏迷之中。
他轉頭退了出來,面帶無奈。
傳染病最棘手的情況,不在於醫師能不能治,而在於醫師也是人,也會染病,他連自己都治不好,怎麼給別人治病啊?
他給隨行醫師使了個眼色,幾名揹著藥箱與工具箱的醫師跟學徒隨即入帳檢查。
劉承宗站在帳外,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閉目沉思片刻,才對粆圖臺吉道:“如果你們在進青海前就染上天花,跟河湟天花有同一個源頭,那甘肅就危險了。”
經過他的判斷,這場天花的源頭很有可能在甘肅,察哈爾軍隊是在拿頭哐哐撞擊邊牆時染上,從西邊帶到青海;甘肅邊軍向東南調遣至河湟,又將這個病帶給五鎮邊軍。
致使天花對元帥府形成兩面包夾之勢。
就在這時,身旁的粆圖臺吉似乎終於回過神,突然身子一矮,跪倒在劉承宗身邊,滿面哀求道:“大帥求你救救我哥,你一定能救我哥,就像救我一命一樣,你要啥我都給你!”
粆圖臺吉知道,是劉獅子救了他的命。
如果不是他在河湟被種了痘苗,也難逃過這場席捲八角城察哈爾部的浩劫。
劉承宗無法答應這事,只能硬生生靠力氣把他拽起來,哪知道剛拽起來這傢伙又跪下去,只好讓倆護兵拽著粆圖,對他道:“你們不在一開始告訴我軍隊染了天花,你知道,沒染上時預防它很容易。”
“到這時候了,你讓我救,我也不是神仙,讓我殺人,閻王收人我哪裡是他的對手!為何不早告訴我?”
粆圖沉默下去,眼神變得悲哀。
虎墩兔給他的命令,是封鎖大汗染病的訊息。
這命令防備的不是別人,就是眼前的劉承宗,怕他趁機吞了察哈爾汗庭。
可事到如今,粆圖臺吉也不在乎什麼察哈爾汗庭了,這汗庭還有什麼啊,幾萬個婦孺在劉承宗手裡要不回來,幾千個病懨懨計程車兵,哪裡還能稱得上汗庭。
他哥要是死了,恐怕這點家底都保不住了。
劉承宗顧不上他是怎麼想的,只轉身給護兵下令,命人準備紙筆,給西寧府的父親寫信,讓他先派人把豪格送回去,不見了。
然後準備痘苗、徵召醫師、採購藥材,仿照朝廷制度設立太醫院。
並在此基礎上,籌謀在兩年內,於治下府、縣、河湟五鎮,建立各級醫院、醫學、惠民藥局,作為管理醫師、治療百姓、收徵藥材、方劑實驗、考核等級、收補習學的機構。
而且劉獅子知道,明代的這套醫院制度,在明末會被鼠疫擊穿,但對待鼠疫,他所能依靠的也只有這個時代的醫師,只能儘量減少鼠疫的影響。
因此要增設傳染防疫局,在醫學十一科之外也要增設傳染防疫科。
所幸天花相對鼠疫,是一種更好對付的疫病,能讓元帥府在面對鼠疫之前得到防疫隔離的預演經驗,藉以培養有防疫知識的人才。
可惜這些人才需要從軍隊找。
最後,他才向楊耀下令,命其組建一支千人規模的行軍痘醫、調撥三個千人隊配合,在青海湖劃分痘莊,準備進行第二次普遍種痘。
以防天花在降軍中氾濫開來。
正當他的信寫完,汗帳內的醫師也出來了,臉色很不好看,讓學徒伺候著含著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