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錯,頗有一番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氣概。
在爐霍縣西北十里,舅舅蔡鍾磐帶著長河西土司木雅,跟隨從們裹著厚實裘袍,像一群站在冰天雪地裡等待竹子的熊貓。
遠遠地人馬近了,木雅還在跟蔡鍾磐抱怨,說都半個老鄉了,你居然把這麼大的事瞞著我!
他一直到三天前才知道劉承宗要過來的訊息,此前蔡鍾磐一直把他留在爐霍,搞得木雅心神不寧,懷疑蔡鍾磐是不是跟麗江的木土司商量好了,把自己扣在這。
害得他白瞎擔心了十幾天,才知道鬧半天是劉承宗要來……這他孃的,好事嘛,有啥好瞞的嘛!
只要來的不是木天王,誰來都算好事。
劉承宗遠遠地瞧見他們,便打馬快了幾步,離近了翻身下馬跟舅舅抱在一起,隨後才看向旁邊的木雅,對蔡鍾磐道:“這位就是舅舅跟我提過的長河西土司吧?”
木雅連忙先抱拳再行禮:“是,在下長河西木雅,拜見大帥!”
“免了吧,我這不興那些拜禮,聽我舅舅說,木土司和他都論上鄉黨了。”劉承宗笑了一聲,隨後抬手道:“走,咱們上馬,邊走邊說。”
木雅聞言點頭,上前牽過紅旗的韁繩,向後望了一眼,就有僕從正要上前,蔡鍾磐連忙扯他衣袖,使勁打眼色。
蔡鍾磐心說,憑他對外甥的瞭解,木雅要是在這拉出來個奴隸給劉獅子當墊腳石,後邊兩家啥事都不用談了,免不了得打仗。
他是真不希望劉承宗跟木雅打仗,甚至不希望劉承宗在這邊跟任何人打仗。
輸了難受,贏了又給手上攏過來一塊賠錢地。
這些土地在土司手裡都是收入,可到了獅子軍手上寺廟一拆、貴族一驅逐,剩下一堆嗷嗷待哺的奴隸,還得想辦法給他們找飯吃,光剩下提升別人的生活水平了。
再大的威望也不能一直這麼幹。
行進路上,蔡鍾磐跟劉承宗稍稍往前走了幾步,彙報了最近的情況,道:“大帥,我探了探木雅的口風,只要畫個界限,進貢,要錢要糧要女人,只要給得起,都沒問題,就有一點。”
說實話劉承宗對給錢給糧給女子,興趣不大,不論他要多少東西,這些東西最終都會轉嫁到百姓頭上,他問道:“什麼?”
“別太多,他還得給朝廷進貢,而且希望獅子軍能當他的靠山。”
劉承宗有點不太明白這事的邏輯,道:“當靠山容易,但他是不打算給大明進貢了?還是想往外擴張?”
“不是大明,也不是擴張。”蔡鍾磐道:“是麗江,長河西沒地方能擴張,它東邊是朝廷的四川布政使司,東南是四川都指揮使司,南邊和西邊就是麗江木家人的地盤了,打尖路往西走二百里,就姓木了。”
說著,蔡鍾磐又往北指了指:“往西北邊走二百里,又姓劉,北邊金川使勁修碉樓,他往哪擴張?”
劉承宗不禁莞爾,他就說這個長河西土司怎麼這麼躁動不安,這環境,擱誰都得躁動。
“舅舅做得好,我心裡有數了。”
劉承宗在路上沒說什麼,因為木雅使勁給他介紹自己和陝西商賈的關係,還說讓劉獅子嚐嚐家鄉菜。
是貨真價實的家鄉菜,木雅從打箭爐請來六個陝西廚子、六個四川廚子,帶著從川邊運來的食材,昨天早上就開始在爐霍縣最大的莊園裡醬豆豉、焯筍汁、打老滷、吊高湯了。
陝西商賈講排場,吃飯也不拉下,川邊的廚子大多是被豪商巨賈帶到這邊,又受僱於各家土司,在打箭爐開起酒樓。
木雅把宴席的排場照著到四川的鹽商規格來,讓劉獅子覺得自己像個土包子。
廚子都是關中人,哐哐擺上了藍田九大碗,燒肘子、燉白菜、條子肉、小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