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詔一聽他這話,就知道白廣恩的意思,點點頭,話到嘴邊卻又看向神光顯,問道:“神將軍呢,可有高見?”
跟曹文詔、平安、白廣恩這些人不一樣,神光顯沒吃過劉承宗的虧。
當年寧夏營雖然在黃龍山對決獅子營被打出一場大敗,但賀虎臣抗住了所有責罰,神光顯沒事兒。
甚至等到河湟大戰,又一場大敗之後,很大程度上稀釋了寧夏有經驗的將領,神光顯憑老資歷就當上了參將,差一點……就差一點,如果不是將門出身的張德昌有關係,他至少能撈個副總兵噹噹。
因此他非但不覺得自己跟劉承宗有仇,反倒覺得還沾了劉承宗一點兒小便宜。
神光顯當年就只琢磨著讓賀虎臣回去背兵敗的鍋,到如今還是老樣子,人沒必要非那麼忠君體國,幹好自己的事兒就夠了。
活著,越活越好。
不過這事兒神光顯心裡有數,張德昌當上副總兵,要不了多久就當總兵去了,他跟人家張德昌就不是一個賽道的。
他的競爭對手不是張德昌,是卜應第和屠師賢這幫人。
如果這次劉承宗能從裡頭挑選個幸運兒送走,神光顯有七成把握能接上張德昌的班兒,當上寧夏的副總兵。
前途無量啊!
“我覺得曹帥說得對,我們籌糧、西走,在隴西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各營選鋒隊抓住機會,將劉承宗斬於陣中。”
白廣恩一直顯得很沉默,唯獨聽見這句,抬眼看了看勝券在握的幾人,這才問道:“諸位,誰見過劉承宗動手搏鬥?”
人們看向神光顯,神光顯搖搖頭:“黃龍山一戰,我只遠遠見他一眼,不曾搏戰。”
人們又看向曹文詔,曹文詔也搖頭道:“平涼,他也沒動手。”
最後諸將滿懷期待地看向白廣恩,卻不料白廣恩道:“我見過他的背影,像蹲在馬背上的熊。”
卜應第聞言抹了把臉,若是長成那個樣子……這賊子恐怕不好殺啊。
曹文詔非常疑惑。
他見過劉承宗,也見過熊。
可曹文詔蒐羅了所有關於當年一戰的記憶,也無法把劉承宗和熊聯絡到一起。
實際上曹文詔因為年紀稍長,在軍中歷來有萬人敵的稱號,年輕時候膀大腰圓,如今常年出兵放馬暴飲暴食,在體型上才更像一頭熊。
而在他記憶裡劉承宗身材並沒有那麼特別,就是正常軍漢,甚至因為個頭高點,顯得不是那麼粗壯,跟他侄子曹變蛟差不多,看著都是輕捷剽悍的模樣。
他尋思白廣恩認識劉承宗更早,咋的,劉獅子這是造反以後減肥了?
就聽白廣恩道:“卑職以為還是與之陣戰,別把勝負寄望將之陣斬,我在延安府時間長,常聽人說起劉承宗延安起事,手持刀斧殺貫長街,進出官衙如入無人之境,連戰城內城外,殺人上百。”
“人們都說他是活呂布,寸兵在手百夫不擋,片甲遮身千人難敵,有項籍之勇。”
曹文詔本來聽得很認真,但聽到最後直接樂了。
這種話,他聽過太多。
入關平叛以來,龍,屠了三條;虎,宰了五頭;狼,殺了一匹;踩死過兩隻金蟬子;還擊敗過關索、薛仁貴等古代名將不計其數。
本來他覺得劉承宗挺難對付,但眼下聽說是呂布跟項羽的合體,曹文詔瞬間覺得……難度好像降低了。
偏偏就在此時,營中家丁來報:“大帥,左帥遣人來問,兵糧僅餘七日,這仗還打不打。”
曹文詔搖頭道:“劉賊調兵太快,不能打,你回去告訴左帥,一定要穩住,兩軍對壘,打得就是穩字,我們少糧,敵軍也未必就多了,兵糧曹某想辦法,不會餓著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