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耀轉頭誇了一句,看都沒看城上的反應,待硝煙散去,輔兵清理炮膛完畢,他看著炮膛裡勾出來的碎屑,暗自點頭:“這個也不錯,價錢和錦綢差不多,沒平羅和潞綢那麼貴。”
這幾天他試過很多材料,綾羅綢緞、紗絹綃紡、葛絨錦繡,幾乎沒有他們搶不到的。
最好也最貴的是潞綢,又細又密,最重要的是易燃。
燒起來幾乎什麼都不會留在炮管裡,即使剩下一點東西,也像灰一樣,一擦就下來了。
布料便宜,但布料燒不盡,清理炮膛時一不小心就存在裡面,清理不到位很容易在下次裝藥時引燃火藥。
生絲其實也不錯,不過需要二次加工。
但那些東西他們手裡都不多。
當然潞綢也不多。
但是潞綢嘛,是潞安府做的綢緞。
在萬曆年產能過剩到山西士庶家家皆有潞綢。
產地就在隔壁,好弄得很。
打放完成,曹耀又開始給炮兵們上課,就地講述他對火器的認識。
簡單來說就是所有火器都是一樣的,別管是永樂火銃還是鳥銃、三眼銃的還是五眼的、短銃還是長銃、小銃還是大炮,在他眼裡都一個樣。
就是個封住單邊的管子,區別不過在於大小罷了。
管兒且長且直,打得就準;管兒粗,打得就狠。
萬變不離其宗。
而在圍城營地西邊,劉承宗正端著望遠鏡,看向河谷深處,那裡一支隊伍正在向東行進。
為首一人頭戴勇字盔,身穿黑緞面窄腿棉褲、披著件敞懷羊皮短襖,淨布從脖頸子包紮到肚臍眼,挎著腰刀走起路來牛氣哄哄。
從走路姿勢和衣裳穿搭上看,是羅汝才沒錯了。
這傢伙昂然的氣概,根本看不出幾天前還被人攆得像兔子。
很有精神。
他身後的人都騎著馬,劉承宗知道那裡面有上天猴、張天琳和宋守真。
鑽天峁書院已經開半年了,山西的收穫太多,以後還會更多,沒點文化人還真弄不清楚。
所以他讓上天猴回家跑一趟,把那八十個賊學生帶回來。
張天琳是率兵保護他們,至於羅汝才,羅汝才是路上撿的。
這傢伙也是倒黴,新招募一千多個人手,出門啥事沒幹就撞上艾穆的官軍,新兵見著官軍全跑了。
就四百個老賊慣匪,一路且戰且退,能逃出生天也算有本事。
等他們臨近圍城營地,劉承宗出營去接,一見面羅汝才就拜倒在地:“劉將軍在上,多謝給小弟報仇,這艾穆打我打得好狠!”
羅汝才這一拜是真心實意,他確實被欺負得太狠了,自聚眾起事以來,他就沒經歷過這樣的戰鬥。
蠻也好橫也罷,別管怎麼應對,都根本無還手之力。
人,沒人家多;兵,沒人家精;打,打不過;跑,跑不脫。
他本來受了傷,被手下送到山中村裡養傷,當起了山大王,一聽說劉承宗在文安驛把艾穆圍了,走也要走過來。
劉承宗也對這事非常好奇,他把羅汝才扶起來問道:“都騎著馬,你怎麼走過來啊?”
羅汝才倒好,緩慢起身,轉身拍拍屁股:“叫官軍打了一箭,坐不了。”
劉承宗笑笑,對眾人一一拱手,這才把人們迎入圍城營地。
張天琳跟著入營,邊走邊向兩邊看,先看看劉承宗的營地,再看看艾穆被圍的驛城,心中暗自咂舌。
劉承宗的營地說不上多精妙,中規中矩,唯獨很有氣勢。
呈卻月狀把文安驛西、南、東三個方向包圍起來,正在挖掘第二重壕溝,修出與驛城齊高的土山一座,居然想圍死官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