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山丹衛對劉承宗來說,也是個棘手的問題。
山丹衛的軍官是可信的,因為朱侯己辦事滴水不漏,開城前夜把衛內七名不願投降的將官及家卷統統送往涼州,留在城裡的基本上都是對投降沒異議的軍官。
但站在劉承宗的角度上,山丹衛的輿情很難辦。
對他來說,新降軍隊沒什麼信任不信任的,確保萬無一失就行了,這個時候他不缺軍隊,把旗軍留在山丹衛很簡單。
只需要把兵器甲胃戰馬驢騾統統調入甘州,留下農具耕牛,在甘州留駐哪怕兩個千總部,就能保證後顧無憂。
但問題是,歸降的山丹衛在三天裡已是烈火烹油,馮瓤和朱侯己……壓不住。
單就是馮瓤代劉承宗宣佈山丹衛一切照舊、大元帥要旗軍做好秋收準備的訊息,就鬧得滿城譁然。
城裡有四兄弟,哥哥是沒實授的千戶,叫李逢吉;老二是有實授的百戶,叫李開肇;三弟是山丹衛學的武學生,叫李從謙;老小是沒實授的百戶,叫李從訓。
朱侯己開城投降的時候,這兄弟四個就衝在最前面,他們要麼沒實授職務、要麼是基層軍官,歷來跟底層旗軍關係很好,山丹衛改旗易幟,他們這種人最興奮。
但馮瓤一說劉承宗打算讓山丹衛好好種地,兄弟四個就被旗軍推舉出來鬧得厲害,跟著大明就種地受累,跟著大帥還他媽種地受累,那這大帥不是白來了嗎?戰爭!
他們要戰爭!
就要丁國棟、米剌印攻打高臺那種戰爭,打下一座城池,所有戰利四分之三都歸這支軍隊活著和死了的所有人的戰爭。
打哪裡不重要,他們只要大帥指一個方向,山丹衛的窮丘八要為自己而戰,要打就打黑承印那種第一個登上城頭,被打個半死,救下來就直升指揮使的仗。
劉承宗看著馮瓤的信,整個人表情就像地鐵頭兒看手機……旗軍要為自己而戰很正常,這是他在高臺頒佈賞格時就想到的後果。
因為甘肅不是陝西,陝西的兵是餓夠了,誰能讓他們吃飽飯,他們就跟著誰;甘肅的兵則生活要好一些,要求也更高一些,誰能讓他們過上好生活,他們才會跟著誰。
真正讓他表情複雜的是這兄弟四個的名字。
逢吉開肇,從謙從訓。
啥爹會給娃兒取這樣的名字啊,整個從殘唐五代蹦出來的一家子,逢吉,逢凶化吉,武夫專用,非常剛強;開肇,肇是擊打、謀劃、疆域的意思,這個名字基本上就是李建國。
從訓是四兄弟裡最婉約的名字了,從謙則是最狂放的。
劉承宗對四兄弟不太感興趣,讓他感興趣的是這四兄弟的父親,啥樣的爹,需要讓兒子不要太狂、要謙虛;不要不聽話、要守規矩;逢凶化吉就算了,還要開疆闢土。
一打聽四兄弟的老爹叫李克嗣,劉承宗就明白了,這個問題的根子沒在他們父輩,是他們的爺爺喜歡這種滿是武夫氣息的名字。
很兇勐,劉承宗覺得挺好,正好三個營也整編完了,他便一封書信送到嘉峪關,命黃勝宵留下一個千總部鎮守肅州嘉峪關,然後帶兵到甘州來。
甘州這地方,劉承宗任命曹耀為甘肅都督,把黃勝宵的炮營、肅州衛的宋賢、甘州衛的黑承印劃在他標下,鎮守甘肅地方,供應軍需輜重、規劃甘肅分田,料理軍隊賞賜。
隨後大軍啟程繼續向東,同時向馮瓤發出書信,告訴他既然山丹衛的旗軍想要跟著打仗,軍心可用那就選拔精壯,編出一個千總部,剩下的人留在山丹準備秋收。
劉承宗身邊正好空著一個甘州營的編制,如今肅州營透過高臺之戰證明了是一支可戰之師,蜂尾針這個監軍也不用在那待著,便由營副將升參將,調到甘州營當參將。
同時肅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