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怒道:“好人埋地裡都能爛咯,更別說他還染了病。”
說罷,他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看向張景孝:“他都埋土裡了,你怎麼沒事?”
張景孝無奈地在心裡苦笑。
元帥府這幫帶兵的屌人啊,除了劉承宗,就沒一個有好脾氣。
張景孝能說啥,抬手撩開面巾,露出脖子上尚未消腫的淋巴結疙瘩,道:“將軍,在下也染病了。”
這完全是運氣,他發病早,感染輕,又不像魏遷兒頂著病指揮軍隊,所以恢復起來也容易。
倒是魏遷兒對這事看得挺開,道:“過天星你別遷怒別人,康指揮使說這樣有用,我就試試,若真有用,能活不少弟兄。”
魏遷兒雖然是個粗人,但他對文化人非常尊敬,有極強的濾鏡。
因為他家大帥就是秀才,那傢伙天上地下六合之內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康堯民雖然是指揮使,但出身一門兩尚書的書香豪族,本身也有秀才功名,所以對魏遷兒來說要素齊全,好感拉滿,一下子就相見恨晚。
就在這時,光著膀子的康堯民過來了。
元帥軍進城時,康堯民投降的很順溜,不為別的,就因為他在衛衙官署的牢裡呢。
他因為理念與張爾猷、盛以達等人不同,還在軍隊裡傳播反戰思想,被張爾猷一怒之下塞進牢房養病。
不過這根理念沒啥關係,其實還是籍貫的事兒。
康堯民是西安府武功人,本來就反對張爾猷讓患病傷兵西出作戰,這種舉動在他很危險。
稍有不慎,人口超過百萬的西安府就會被瘟疫攻陷,他們這麼做有傷天和。
這件事在他看來最關鍵的問題,不是他家在西安府,而是張爾猷這些人的家沒在西安府。
他們當然可以講什麼大義、代價,康堯民不能接受。
他覺得元帥軍既然敢攻進來,是死是活都不重要,這支軍隊就已經廢了,他們這些潼關守軍就已經盡職盡責了。
因為在更大的戰略上,野心勃勃的劉承宗終將被瘟疫阻擋在黃河潼關一線的西邊,大明也不可能奪回陝西。
他們這群將死之人在這分出個勝負,也於大局無益。
倒不如每個人都琢磨琢磨自己的事,看看咋把身上的病治好。
但可惜他這種思想,在潼關沒市場。
不論明軍還是元帥軍,大家都抱著撒完野就死的玩命想法,根本沒人聽他指揮。
也就是元帥軍打破大牢把他放出來的時候,魏遷兒已經病倒,士兵都失去組織,懶得管他。
否則還得把他再關回去。
康堯民顫顫巍巍走出來,拱手行禮,把張天琳嚇了一跳。
這傢伙光著膀子,整個上半身沒一塊好肉,從腰到臉,到處是紅腫、流膿、血痂和疤瘌。
整個人像一具從墳墓裡爬出來的屍體。
張天琳抬手撓撓麻布頭套,尋思咱殺的人多了,見過的屍體更多,但屍體拱手行禮這還是頭一遭。
但張天琳什麼人啊,他都能跟馬勾肩搭背拜把子。
他見到這麼個玩意兒也只是嚇了一跳,很快就恢復正常,虎著臉道:“你就是那個妖言惑眾,把我帥府將軍種到地裡的康什麼民?”
其實康堯民也被嚇了一跳。
他拉肚子剛從茅房出來,就聽見官署裡有人說過天星張天琳,這個在陝北毀佛拆廟的魁首兇名在外,非常嚇人。
隔牆被火藥炸壞了,他從茅廁一出來就看見衛衙前院一堆白無常,只差在帽子上寫一見生財了。
“張將軍,這並非在下妖言惑眾,康某早前染病沒了脈象,被軍卒埋進土裡三日,才重新睜眼,所以一定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