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是把皮子收上去,咋面裡沒有?”
“你想吃啊?”艾懷光笑眯眯地搖著頭:“我嘗過了,咬不動,還得再泡兩天,水的事已經解決了。”
“將軍今天讓我掏了口井,嗯……”提起來掏井,艾懷光就想吐,他咬牙忍了忍,道:“我把下邊擦淨了,等它洗兩天,髒水流走,我們就有三口井,水足夠用。”
“兵糧也不用擔心,我們攜有千餘人的四日兵糧,還有六日緊急軍糧,還有騾子驢、牛和戰馬,四日兵糧混了草根、乾草、生皮、大牲口肉,足夠用八日,倒時候再殺牲口。”
“這附近連百姓都沒有,城外的賊子憑啥能圍我們一個月?今天已經向榆林求援了,杜總兵要不了多久就會發兵來援。”
艾懷光和士兵一樣盤腿在地上坐著,擺手道:“弟兄們在關中過好日子,被將軍招來,在這驛城裡吃草根啃皮子。”
“將軍說了,等打出去,弟兄們能大魚大肉吃起來,他就帶我吃熊掌去;但只要在這城裡,弟兄們吃什麼,我們父子就吃鍋裡剩下的,只要我們沒餓死,你們就不必擔心餓死的事。”
說著,艾懷光把頭轉向南邊,那是城外叛軍營地的方向:“我要是快餓死了,就出去捉倆賊子給你們吃。”
在軍士們一片叫好聲裡,齊雙全看著神采飛揚的艾懷光,他悟了。
人們都說艾氏一門三代將軍,代代都把兒子帶在軍中。
從前齊雙全總覺得,父子兵上陣還有個勇氣,父子將軍上陣好像沒啥用,而且一死就絕戶。
可今天他的想法變了。
將軍把兒子帶在軍中真的很有用。
士兵不願做的事,兒子能做;士兵不願吃的東西,兒子能吃。
將軍兒子都做了,士兵還有什麼不能做的;將軍的兒子都吃了,還吃得巨香,他們又有什麼不能吃的?
艾懷光伴著夜幕走回南門的城門樓,軍士們士氣已得到很大提振,賊兵又向城上打來幾顆炮彈,令他煩惱得很。
‘這賊子的火藥就用不完?’
城門樓的房頂被炮彈打得落了一地灰,走進城門樓時,艾穆正用兵書遮住飯碗,揮手驅走面前墜落塵埃。
“咳……懷光,軍心如何?”
艾懷光抱拳道:“父親,軍心可用。”
這讓艾穆放下心來,吹走椅子上的浮土重新坐下,不知想到什麼嘆了口氣,旋即一笑,拿開遮住飯碗的兵書。
碗裡淺淺的湯底,沉著兩塊帶牙印的方皮,艾穆笑道:“真該聽你的,確實咬不動。”
懷光朝碗裡看了一眼,露出想笑卻又不敢笑的尷尬神色,隨後正色道:“將軍要以身體為重,皮子草根,還是讓孩兒們吃吧。”
艾穆輕笑一聲道:“你老子的身體好的很,一拳能打死一頭牛,若非憑你爺爺的軍功蔭了參將,我也像你毓華叔一樣考武舉去了。”
“這幾塊皮子,吃不死我。”
說到死字時,艾穆明顯楞了一下。
在父親艾應兆還活著的時候,艾穆從來沒想過有天自己會死。
總以為有無限的時間,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但當父親故去,好像突然間有個停止的沙漏被倒轉過來,裡面裝著他剩下的時間。
他能清晰地看見自己人生的盡頭。
像一隻大手在背後,推著人往前跑,又讓他禁不住向後望,怕把娃娃落下了。
對他突然間的沉默,艾懷光並不理解,只是抱拳問道:“將軍,怎麼了?”
“懷光……”
艾穆搖搖頭,深吸口氣調整了心情,正色道:“軍士要以誠相待,有些事可以瞞騙,但有些事絕不可瞞騙。”
“為父可以讓你們告訴士兵